“吓死你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谢承€€伸手搀他起来，随手给他把身上的灰土都掸掉了，“才来没多久，是你木头，听不见我的脚步声。”

赵敛有些呆呆的，望着谢承€€看好久，后来才问：“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不冷。”谢承€€用手捧住赵敛的手，捂在一起，“热吧？”

“热。”

赵敛也蹭着他的热，很快四只手就都热了。

“今天是中秋，你这么迟才回来，我很担心。”谢承€€说。

赵敛有些内疚：“对不起，朝里面有些事很忙，下一回我就早回来了。”

他正要把谢承€€的手拉起来亲吻，却听谢承€€问：“下一回，明年中秋也要如此？”

“明年……”赵敛摇头，“明年中秋，我们就不在€€州了，我就不会晚归了。”

谢承€€颇有些无奈，他仰头吹了一会儿风，说：“二哥还想赏月，我们就坐在这儿赏一会儿吧。”

月亮没什么好赏，年年都差不多。赵敛不喜欢赏月，谢承€€也不喜欢赏月，但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坐在草地里赏，赏到风把眼睛都挠涩了。

赵敛低下脸，埋到谢承€€颈窝里，含糊着说：“我有个姑母，住在……住在西京。”

“嗯，怎么了？”

“今天上午有人来和我说，她身子不好，可能没几天了。我表哥写信给我，问我能不能回去瞧瞧。我……”赵敛心虚地搓谢承€€的手心，“我不是因为朝里忙么，没空过去。你代我去，也是一样的。”

谢承€€说：“我从来没听说你有什么姑母啊。你亲姑母？”

赵敛支支吾吾说：“是，因为以前不常走，但确实是我……爹爹的，妹妹。”

“哦，”谢承€€反抓住赵敛的手，“你为什么连骗人都不会啊？”

“我没骗你，我是真的有姑母。”赵敛抬起头来，一见到谢承€€的眼睛，又心虚地笑了，“信我，我怎么会骗你？我从来不骗你的。”

谢承€€就看着赵敛胡诌，嘴上不说破，其实眼神已经拆穿他了。

赵敛果然装不下去了，赖皮说：“哎呀，我真没骗你，阿昭，我真有个姑母。”

“你是不是想让我去舒州？”

赵敛“嗯”了一声，又猴着谢承€€：“我不是要你离了我，我会来找你的。明早我叫阿福准备车马，你早些走，早些去见我……姑母。”

谢承€€没说话，抬头看了一会儿月亮。

“你怎么不回我？”

“你都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要我怎么说呢？”谢承€€笑笑，“我听你的，你要我走，我今晚就能走。”

“我不是要你走。”赵敛不安道，“因为……”他还在找借口，可是他没有任何道理要把谢承€€送到西京去。

他又在抠谢承€€的指环了，“我很快就会来接你，到时候我们再去建康。我就不送你了，明儿我一大早还得去上朝，所以……”

“我们能再见吧。”谢承€€问。

赵敛神情有些恍惚，他目光飘过谢承€€的眼，一会儿转到月亮，一会儿转到地上的泥巴。

“会见，怎么会不见？”

“我再也不相信你说话了。”谢承€€甩开他的手，责怪道，“从€€州走到均州要六年，这一回到舒州，要几年？一年够不够，十年够不够，一辈子够不够？你说的真心，就是你在最紧要关头把我送走？”

赵敛以为他生气了，不敢再继续说了。

谢承€€叹了一口气：“一年不够，十年不够，一辈子也不够。你总说再见再见，可其实当你要同我说‘再见’时，你已经做好了再也不见的准备了。对吗？”

赵敛愣了半晌，笑说：“没有，我怎么舍得和你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