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敛不屑道:“随他们说,我病了,还能不给告假吗?”
纪鸿舟无奈说:“你这也病得太巧了,昨天太子才出事,今天你就告假,官家心里肯定有想法。”
“管他想什么,我最近是没心思管他们。”赵敛烦躁地扯袖子,“我一心不能二用了,朝里的事,你多盯着吧。”
“有什么事儿我再告诉你。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
“什么事?”
纪鸿舟郑重说:“我爹年纪大了,他之前在三衙里都没什么权,出征、打仗,官家也都不用他。这几年好不容易做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又卷入党争,日日担惊受怕。他已经向官家辞官了,想要致仕,官家还没批复。”
“致仕?”赵敛疑惑地望着纪鸿舟,“纪伯伯致仕了,殿前司的兵权怎么办?现在崔伯钧是殿前司都虞候,将来很有可能做殿帅。等他做了殿帅,€€州一半禁军兵权就落入他手里了。”
“我知道,可我爹年纪大了,实在没什么精力在党争上了。他致仕了,也未必是崔伯钧做殿帅,步军司副都指挥使的官比殿前都虞候大,或许是你升殿帅。”
赵敛却不以为然:“我手上有步军司的兵权,官家再给我,只能是马军司,绝不可能是殿前司。官家不信赵氏,除非是走投无路了,不然决不可能是我掌殿前司军权。”
纪鸿舟说:“我放眼望去,能与崔伯钧争的只有你了。拿了殿前司的军权,太子殿下就胜券在握。”
“太子?”赵敛想到李晔临在东宫里做的那些事,不免生厌,“我未必走到那一步,如若阿昭不好,我肯定要辞官的。”
“你疯了?”纪鸿舟难以置信,噎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你辞官?做到这份上,你要辞官?”
“我有软肋弱点,且做权臣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的,我爹爹、我翁翁、我曾祖,我舅舅,还有谢家那些,谁有好下场?相比位极人臣,我更想长命百岁地活着。”赵敛怕这话给谢承€€听见,故意把纪鸿舟拉远了,又说,“做不做得到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我不在乎。现在刘宜成下了大理寺狱,正是我为阿昭平反的最好时机。替他洗清冤屈后,我就要走了。”
纪鸿舟紧张说:“要替谢同虚洗清冤屈,崔伯钧也是一定要下来的。其实只要打掉他们二人,太子登基就有望了。”
还没说完,阿福就在长廊里报:“二哥,外面有个林官人来见。”
“请林官人进来。”
趁着林€€没过来之前,纪鸿舟又说:“二哥,辞官的最好时机,是太子登基之后。你在那时候走,比在这时候走,要明智得多。”
赵敛冷冷笑:“如果太子被废呢?如果嘉王登基了呢?到那时候,我就走不了了。”
*
林€€过来,将收集到的有关白玉馆的证据全部拿了出来。
他说:“我已经查清楚了。曹规全未中进士前,家徒四壁,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是王氏用开白玉馆的钱接济曹家,供曹规全读书,这才换来曹规全的进士。”
纪鸿舟道:“所以曹规全做了吏部尚书后,利用自己职权之便,争取了白玉馆合法纳收罪臣子女妻妾的资格。此二人不就是蛇鼠一窝吗?”
“正是。我又从这一条线去查了曹规全,但曹规全手里非常干净,没有和营/妓有关的线索。”
赵敛幽幽说:“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把自己的手弄脏的。”
林€€说:“是如此,但我去查了崔家,发现崔家有些破绽。”
“什么破绽?”
“崔伯钧有很多个兄弟,其中有一个五郎从了商,常在江南活动。”
纪鸿舟很快反应过来:“江南,该不会是做买卖娼妓的营生吧?”
林€€点头:“我怀疑如此,也叫人去扬州查这个崔五郎了,还要再等等。崔伯钧与曹规全私交甚笃,有件事儿至今没传出来,但非常震撼,我是听来的,未必成真。”
“你说说看。”
林€€接着说:“崔伯钧曾有一个妹妹崔三娘,早几年病故了。恰好曹规全也有一个庶子早逝。不是说未成家的子女不得进祖坟吗?曹规全便和崔伯钧成了亲家,让这个崔三娘和曹规全那庶子结了冥婚,这就能有个像样的坟了。宰相难与武臣结亲,但只难在活人成亲,死人就管不到那么多了。所以这事儿知道的人少,连官家都未必知道。”
纪鸿舟听罢,不由觉得一阵恶心。他回忆起崔家做的种种,逼婚、刺杀,什么样的缺德事都有。若不是崔家逼婚,他能与程庭颐到西北吗?若不是去了西北,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他想着,怒不可遏,咬牙切齿说:“在他们眼里,只有成婚是大事,死了活了的,都不要紧。”
“知道这一层,我想,江南买卖娼妓的事儿就和曹规全脱不了干系了。再深挖一下,应该可以查清。”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