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监察御史叫什么?”
“姚持。”
谢承€€笑说:“他们用不上姚持,要把他丢了,二哥却可以再用。钱乘在明州监察,这么久都没个结果,不如让姚持下去看一看,参一本上来。明州不是刘宜成的家乡么?怎么着,都有干系。”
赵敛听罢,鼓掌赞叹道:“你才歇了几个月,想事情就已经如此深远了?”
“嘲讽我?”谢承€€斜他一眼,“这对姚持来说是飞来横祸,他心里不会完全没有怨言。二哥若能用就用,不能用也就算了。”
“你放心,我得套一套他的话才能用。”赵敛作揖说,“谢大官人,你还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我最近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谢承€€说:“不准宗室干政,官家是不是顺带也把三大王给骂了一顿?”
“骂倒没有,只是不准他出门、在家会宾客而已。”
“崔伯钧他们也会想办法和三大王通信的,我们也不能单要魏先生来传信。”
赵敛问:“还能有谁?”
谢承€€说:“除了长公主、魏先生,还有一些人能日进宫城,无人敢拦。”
“你说建国寺那些僧人?”
“正是。”谢承€€说,“唐时武后曾以佛定天下,今朝倒是可以学一学。”
“我却以为,僧人只能传信,到底不方便。皇后若要真的掌权,该是从后宫走到前朝。可官家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如此的。”
“受命于天,要先有些祥瑞。有祥瑞了,才能从后面走到前面。”谢承€€敬佩辛明彰的心思,也许他们想到的,她早已想到了。
*
三月初一是原监察御史姚持出发明州的日子。他原本就是御史台不起眼的小官,在乌台没受人优待,现因祸被贬官,更没有人来送行了。中进士的时候风光无限,这会儿却狼狈落寞到极致。
他坐在驴车里,才到€€州城外长亭,便听马蹄阵阵,还未回头,听见一声:“姚官人。”
姚持定睛一看,竟然是赵敛。
赵敛才过柳树,飞身下马,朝姚持作揖:“姚官人。”
“原来是赵节使。”姚持勉强笑了两声,“节使也要出城去?”
“这一声节使不敢当,我是来送官人的。从€€州到明州路遥,我为官人饯行。”
姚持心里有些纳闷,但也从了赵敛的心意,一同到亭内坐坐。赵敛带来了饭菜,还有醉仙楼招牌的临春赋,才打开酒坛,那香味就飘出来了。
“如何好麻烦节使来为我饯行。”姚持看着满石桌的饭菜,忽然有愧疚自责涌上心头。他说,“是我愧对节使,怎敢收此恩惠。”
“出了€€州,就不要分什么节使不节使的了。我既然来为你送行,不带吃食总不合适。人人都说醉仙楼的酒菜最香,官人一定好这口。尝尝?”
姚持尝了一口菜,又抿了一口酒,不禁悲从中来:“我在€€州当官这些日子,一直没得空去尝醉仙楼的菜。没想到,竟是在离京的时候尝了。”
“人生路漫漫,官人不过是到它处磨练三年,也许三年后就能回来了。”
“难说哟!”
三月的郊外群芳遍野,有不知名的粉花开在亭外,围了一圈,引来无数蜜蜂。分明是生机景象,可姚持心中愤懑,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美好。他叹息道:“景年年都一样,美与丑,全看心境。”
赵敛宽慰道:“人生在世,总有起落。官人这一回落了,下一回就该起了。”
姚持不语,只是苦笑。
赵敛说:“我听问明州民风朴实,官人去明州做通判,日子不会难过。苏东坡曾作《定风波》一词,‘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倒也合此时景。或许能解官人忧愁。”
“节使分明为武官,竟对此也颇有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