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你的清白。昨夜为了你,我在步军司呆了一夜,盯着仵作验尸,又盯着€€京府的来查案。我是一刻都不敢闭眼,就怕你真的出事。将军,我又何尝不知你的作风呢?不要说帐子里那些小唱,草垛里的也很可疑,我一定要查清楚,还给你清白。”
唐任一听,更有些怕了,嘴中呢喃:“还我清白……”
“将军,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诬陷你。步军司是三衙之一,若真有人诬陷三衙管军,那大周朝廷的颜面又何在呢?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楚。”赵敛轻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
放心,唐任哪里能放得下心。他是彻底迷糊了,一见赵敛真诚的眼神,更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赵敛,赵敛一双眼睛太能骗人了。幸好内侍来喊上朝,这才把赵敛支走,唐任也可以稍放警惕心。
宫城的太阳还没升,走路尚需要白灯笼照路。赵敛走在武官列前头,身后跟着的是纪鸿舟。
纪鸿舟步子轻,说话声音也极轻。他在赵敛耳边问道:“昨天步司的事儿,是真的么?”
“你也知道了?”赵敛面不改色,说,“步军司无故出现一具尸体,我不知道来历,要等€€京府的查。”
“尸体?”纪鸿舟纳闷,“你以为是唐任做的?”
赵敛说:“唐任好色归好色,却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他怎么舍得杀女人呢?我怀疑不是他。”
纪鸿舟道:“那可就复杂了,要等€€京府的人来查。”
“查案是府尹的事,同我无关。我们只需得个结果。”
“是。”
早朝时,果然就论起唐任私带女人进营行不轨之事。李€€寅大怒,当即就停掉唐任的官职,拉到€€京府牢中查办;涉事的士卒全部关押步军司牢中,听候发落。再有就是步军司的女尸,他命府尹立刻辨认尸首,查出死因,如若涉及到官吏,那便再转至大理寺推勘。
朝堂上最慌乱的是唐任,其次是秦书枫。也许有旁人也在慌乱,只是不表于色而已。因陛下暂时没有追究秦书枫、赵敛及三衙将官的责任,所以这些武官们还有办法转圜,撇清关系、高高挂起,这是他们现在必要做的事情。
下了朝,就各自怀着心思出殿去。李€€寅叫韦霜华留住赵敛,到崇政殿面圣。
赵敛一夜没睡,被太阳一照,分外清醒。他大概能猜到官家是有什么话想问,但懒得提前想。
他还是在崇政殿门口等官家召见,夏末秋初的太阳还毒,晒得他头昏脑涨。他烦躁的时候,就看殿外那一排花坛中的蜡梅树。蜡梅叶子长得很青,比炎夏要精神很多,他见了,也没觉得那么心烦意乱了。
“管军,官家召见。”韦霜华在台阶上躬身说。
赵敛叉手,随他进殿。
李€€寅才换了衣,现在就坐在案前。他面前摞了一堆今晨才收的奏疏,还没来得及看。
内侍已经替他沏好了茶,他喝了一口,这才同底下站着的赵敛说话。
“昨夜步军司闹这么大的事,卿辛苦了。”
赵敛说:“臣不辛苦。”
李€€寅挥手把不信任的内侍宫人全部遣走,只留了韦霜华和王求恩。他说:“二郎,我叫你来奏对,并不是来问你步军司的事情的。我以为这件事你可以处置好。”
赵敛有些意外:“官家有何事要问?”
“你返京之前,太子方才行过冠礼,不过尚未出阁。”李€€寅摸索着手中的玉珠,“按祖宗规矩,太子年满十六,当行冠礼,冠礼后出阁并就东宫。只是朝中多有劝谏,他们想要太子在宫中继续练养心性,皇后也舍不得太子早早出阁,所以拖到现在。”
赵敛思忖半晌,说:“臣能体会官家皇后爱子之心,不过父母之爱小,军国之事大,太子殿下宜早出阁住往东宫,不说开府置属,早些历练也不算为过。”
“对喽!”李€€寅笑起来,把玉珠手持圈在手腕上,“我也是这样想的。”
赵敛说:“储君乃国之根本,储君定,则国定,太子殿下既已可以出阁,若不能出,岂非人臣之过。”
李€€寅满意说:“二郎说得对,我也如此想。正好太子到了成婚的年纪,以此出阁,也恰是时候。前几天,皇后定下了太子妃的人选,才接入宫中,别人都还没有看过,我想先同二郎一阵看看。”
“官家不可,臣乃外人,如何见得太子妃。”赵敛推辞,“太子妃由官家与皇后定,想必是才貌双全之女子。臣不敢过问,一切从君就是。”
看赵敛如此拒绝,李€€寅也不好叫赵敛去看了。他说:“皇后选中的,是武勇寇公之后,你应当很熟悉寇公。”
赵敛说:“臣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