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望阙台 谢一淮 2698 字 4个月前

崔伯钧压不住怒意:“我说了无数遍,不是我放的火!”

“功是不是你请的?捉拿逆臣,就地正法,才三年,都忘了?”赵敛嘲讽说,“你是第一个笃定他是逆臣的,他一死,你把他征西所有的功全都收入囊中了。”

“放你的屁,那是我应得的!你不必嘲讽我,谢承€€不就是逆臣么?你还有什么资格替逆臣说话。”崔伯钧坐不住,起身要离席。

恰在此时,赵敛忽然攥住他的手:“是不是逆臣,你这张嘴说了不算。”

崔伯钧愕然:“你还想替他翻案不成?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死,你偷梁换柱,把他保下来了?”

赵敛咧开嘴发笑,他一把搂过崔伯钧的肩,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臂中。

方桌上人还在喝酒,没注意先前他二人窃窃私语。这回倒是注意到了,看这架势,以为只是打闹。

“我同崔大郎想要的,其实是一样的。”赵敛靠近崔伯钧的额头,大声说,“崔郎在建兴年间出去打仗大胜而归,朝廷赏赐的财宝无数,堆得满屋子都放不下!我呢,我什么都没落到,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我这人俗套,就爱这些珠宝,最爱靠自己鲜血换来的钱财。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如此?”

崔伯钧一瞬便知他想说什么,挣扎说:“我打仗,可不是为了钱!”

赵敛圈崔伯钧圈得更紧,好像要把那只手膀给拆下来。他一字一句说:“只有靠自己手挣到的功绩才最让我踏实,不然,我是惶恐至极,彻夜也难安啊。”

崔伯钧霎时红了脸,使劲推开他:“二郎喝多了,把我当娈童了。”

“我可不喜欢娈童,也只有你这样的人会张口闭口都是娈童。”赵敛整理衣襟,“诸位见笑,我同崔郎少时相识,难免亲密些。”

李元澜和刘宜成都看着,崔伯钧不能摆脸,便顺着赵敛的话说:“二哥说得对,我与二哥少时相识,一同长大,自然熟悉对方。我可太清楚二哥的本事了。”

赵敛从容说:“你清楚就好啊。”

酒又过几巡,才渐渐准备散了。这些官人喝醉了不少,走路歪歪扭扭,边唱着歌边回家去,赵敛和纪鸿舟则在酒楼门口目送。

已经过了子时了,想必连京城的狗都已经睡了。偏偏赵敛还没睡。他有些烦躁,下意识把碍事的宽大的袖子卷起来,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二郎。”

赵敛循声望去,是李元澜。他作揖说:“三大王。”

李元澜和赵敛、纪鸿舟作揖:“还没走,酒间人多,我想着和观忱、风临说会儿话,就留下来了。”

夜有微风,三人伴着风行,小厮在后跟着,有马蹄踩在砖上。

李元澜说:“方才席间我听二哥和崔郎较劲,深感歉意。崔郎性子直,说话也多半不过脑子,若是恼到了二郎,我实在是羞愧难当。”

“我同崔伯钧较劲,怎么为难到了三大王?”赵敛佯装不解,“我与他也算是自小一阵长大的,我知道他的性子,他也知道我的性子。就是喝多了酒逗个嘴,也无妨的。”

“是么?那就好了。”李元澜说,“我与崔郎很熟,这熟人之间么,多少是有些牵挂的。我对观忱、风临都有牵挂,对谁都是一样的。”

“三大王为人敦厚平易,这正是我与观忱敬仰之处。”纪鸿舟拱手,“我与观忱初还朝,还有些不足处,说话不经脑子,请三大王担待。”

李元澜笑道:“这有什么?”

又一阵走过朱雀桥,李元澜说:“从前我被困在宅第中,很少能观朱雀河的夜景。幸好有官家体恤,我才能同寻常人家一样,自由在宅中出入。”

“官家宽仁,正因有官家的仁政,才能有现世的平稳。”赵敛说。

“是,是。”李元澜对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叹息,“我只盼,这样的盛世,能久一点;也盼着大周的国祚,能久一点。”他说完才想起来捂嘴,“你们瞧,我喝多了,竟也这样口无遮拦。”

赵敛说:“这是大周子民的心愿,我也愿大周的国祚是千世万世,世世盛世。”

李元澜感慨万千:“夜水因月而闪,月的光辉照水,月能长久,水因此也能长久。”

赵敛和纪鸿舟望向朱雀河水。

他们只看见活水中的残月,有时柳叶拂水,那残月就被打散了,好久都不再见。

李元澜意味深长地笑,说:“我要回去了,二位官人就送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