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规全连上九道奏章,全都没有送到李€€寅那里去。辛明彰把那些奏章都看遍了,心中更加怨恨这个宰相。她旋即让林€€以“独相力疲”为由,推张元熹入相。
建兴十年未尽,腊月中下旬时。辛明彰进曹规全为左相,先安抚其心;再拜为张元熹为右相,平衡曹氏权力。她不敢只依靠一个张元熹,又想办法升太子少傅雷孝德为尚书左丞。
此举完全将宰执中一半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辛明彰做完这些事,还觉得不够,可她碍着李€€寅,忧他痊愈后疑心,便不能再想着一步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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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西北战事稍有缓和,延州诸官将便都把心思放在推勘“贺近霖、谢承€€逗挠通敌”一案。
延州融大雪,天寒地冻,河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甚至可供数十人马行走。刘宜成与崔伯钧才从军营出门,顺冰面往延州城衙门去。
“你说赵敛前几日见过高适成了?”崔伯钧隐隐不安,“高适成原先和赵敛同在均州共事,赵敛知道的可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得多。”
刘宜成颔首:“你说得不错,我们只是猜到谢承€€掌着高适成的把柄,但不知详情。赵敛却一定知道高适成的那些事儿,恐怕前几日已经加以威胁震慑。”
“这确实是赵敛这人能做出来的事。我担心他变成恶虎,逮着我们不放。我们手里的兵权是松的,六万均州屯驻禁军可是紧紧握在他手里的。”
“正是。”刘宜成摸着鬓发,“倘若我们逼着谢承€€就范,那么赵敛一定能破我们这一局。可如果是谢承€€自己认罪,赵敛也无话可说。”
崔伯钧转过头看他:“你意思是,诱其认罪?”
“是。”
“他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样的软肋呢?”崔伯钧觉得难以成真。
刘宜成却说:“当然还有软肋。我有办法,且去了大牢就知道了。”
二人往大牢里去。天气冷,牢里同外头一样的冷。才一刻,刘宜成已经冻得有些受不了了,搓手哈气的。
他跺着脚走到牢里,看见谢承€€躺在厚褥子上,几床被子盖着他,不似在坐牢。
“这是?”崔伯钧疑惑地问狱卒。
狱卒说:“这是纪将军送进来的。”
“纪鸿舟?”崔伯钧同刘宜成对视一眼,“看来这狱也不必下了,过得怎么比我们在军营里还要舒服。”
“回将军话,纪将军说,谢将军还没有定罪,就不算是罪人。既然是官人,不能怠慢。”
崔伯钧冷笑:“是不能怠慢,还是想帮他脱罪?”
狱卒不敢说话,低头默默不语。刘宜成说:“罢了,纪鸿舟说得也不错,他也是为了你着想,将来不落别人口舌。”说罢,他屏去狱卒,开牢门到谢承€€身边去。
谢承€€的伤比上此见有很大好转,气色好了,血腥味也无了。
“看来赵敛和纪鸿舟是真的把他照料得很好。”崔伯钧揶揄。
刘宜成不答他的话,静静瞧着谢承€€,说:“谢大官人没睡,就不要装睡了。”
牢中安静,天窗上的风往下倒,刮得刘宜成脸痛。他往边上挪,恰见谢承€€睁眼。
“谢将军,还记得在下吗?”他拱手,“好久不见,听闻你入狱,我都没有好好地来看过你一回。这不,现在就补上了。”
谢承€€缓缓坐起身,没有同他们作揖,只淡淡说:“刘中丞。”
“是我。”刘宜成特意找了张凳子来坐,俯视着谢承€€,说,“想必你应该知道,你和贺近霖的案子要审了。不出意外,应该是在明日。”
谢承€€瞥了崔伯钧一眼,问道:“两位官人要给我定什么罪?罪状找好了么?”
刘宜成笑道:“将军不打没把握的仗,在下也不做没把握的事儿。罪状么,无非就是逗挠、叛国与谋反,应当还能再挤出一些别的罪过,例如结党、擅权,又或是,欺君?”
“是了,这不就是你们御史台最擅做的事吗?便是白的,也能说成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