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茫然雪,他看见赵敛焦急的身影。
“昭昭!昭昭!”
谢承€€最后抚摸过金宗烈冻住的月牙耳环,如脚踩棉花般向赵敛走去。他借着漫天的大雪,用手掌揉脸,想把脸上的血都擦干净;他用湿润的手梳理脏乱的发。
可是血擦不掉,头发也理不顺。
他对着那匹向他跑来的白马呢喃:“阿敛……”
可比赵敛先到的,是延州城的南路军。
崔伯钧飞马而来,没等战马停稳,就跃下身。
无数刀枪指着谢承€€,将他团团围住。
谢承€€的目光还流连在赵敛身上,眼前一切形如虚设。
“谢承€€!你还不束手就擒!”
谢承€€仍向赵敛行去。地上的血拖拽着他,空中的风推搡着他。他快要摔倒,却还是往前走。
“你们做什么!”方才血战的彭鉴赶来此地,拿枪指着崔伯钧的马,“你们围着他,是何用意!”
“何用意?!”崔伯钧挺起胸膛,义正辞严道,“我可找了谢承€€好久了!谢承€€,拥兵不前,怯阵避敌,逗挠贪安,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我奉延州知州高官人之命,捉拿畏葸不前的败将!”
“放你娘的屁!崔伯钧!”
又有刀枪指着彭鉴,将他死死困住。
“我们他妈的在这里血战金宗烈,你却诬陷我们通敌叛国!崔伯钧,你的心都他娘的被狗吃了!”
“放肆,你敢如此和监军说话!”
“你以为自己是谁!监军?我们有主帅在,有你监军什么事!”
崔伯钧一听,更加得意:“主帅?看来贺近霖也在!贺近霖与谢承€€犯同罪,一同押走!”
谢承€€耳朵嗡嗡的,听不清任何声音。他只关切远来的人。
“昭昭!”赵敛翻身下马,“崔伯钧,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崔伯钧挑眉,“还要我再说一遍么?谢承€€、贺近霖,二人拥兵不前、怯阵避敌、逗挠贪安,通敌叛国!”
赵敛一脚踹在崔伯钧身上:“你他妈再说一遍!”
“不要打,不要打!”
两军乱成一团,吵嚷不绝。
可谢承€€听不清,他只能听见风声,还有赵敛的呼唤。他望着,扯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二哥,你还是来接我了。”
第178章 五五 望断天阙(一)
“官家已经向均州发了金令牌,要赵敛增兵延州!此时你再避,不就是明摆着让赵敛逮你的把柄吗?”
“那你说,我怎么办?”
“贺近霖带着将军印信跑了,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他!”
崔伯钧搓着枪,低头去看马下的推车。
谢承€€已经不能走了,只能像个死人一样躺在推车上。有血流出来,崔伯钧分辨不出谢承€€的伤口在哪,但这些血的确让他欣喜若狂。
昔日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如今已变成沉疴不起的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