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奸臣？”李€€寅停下手中动作，“此话从何说起？”

“官家不知臣父亲因何故而死吗？”

“秦州边报，是战死。”

“战死？”崔伯钧擦去眼泪，却又有更多泪水涌出，“难道边报没说，是步军司副都指挥使谢承€€不援主帅，拒开城门，致秦州主帅战死的吗？难道边报没说步军司副都指挥使谢承€€强夺主帅之权，私自统领大军吗？我父亲身为主帅，当在营中运筹帷幄，可谢承€€执意让我父亲率军出门，路遇敌军埋伏！我父亲大声呼救求援，谢承€€无情不应，这才让我父亲战死在城门下！”

李€€寅顿住了呼吸。

“臣也想为大周戍边，可秦州有此等奸佞在，臣惶恐至极。”

崔伯钧磕头哭泣。

“还有这等事？秦州边报只字未提。”李€€寅想去翻前些日子秦州呈上来的札子，“这其中定有误会，谢承€€怎么会是奸佞呢？”

“只字不提，就是瞒报，就是欺君！谢承€€非主帅之职，却私自调主帅之兵，这不算越权吗？若非奸佞，怎能越级行主帅之事，怎能生越俎代庖之心？”崔伯钧脸憋得通红，却还要大声斥责，“若有此等人在边疆，来日有反心，陛下如何应对？！”

李€€寅没心思去翻边关奏报了，他竭力平复，说：“谢承€€是真心诚意效忠于我的忠臣，他怎么会有反心呢？”

崔伯钧停止抽气：“忠臣……陛下，太祖皇帝也是忠臣。”

“放肆。”李€€寅拍案，“你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崔伯钧朝李€€寅磕头，直至头破血流才抬起来：“陛下，谢承€€此时尚未露不臣之心，可他已具备了篡逆的能力。现在他敢直接无视主帅，代行主帅之权，将来他也能直接无视陛下，代起陛下之制。”

李€€寅无言以对：“可是没有谢承€€，西北不成。”

“陛下，打赢金宗烈的不是谢承€€，是大周禁军。金宗烈畏惧的是我大周的禁军，决不可能只是一个将领！这也当是谢承€€逗留在西北的借口，西北距€€州远，那是他的自由之地。陛下身处浓雾之中，看不真切。可臣是在事外，能看得清楚。”

李€€寅默默。

“谢氏一家，都有无视法纪之举。国有律法，为官者，不得以贱籍出身女子为妻。谢承€€之父谢祥祯，身为武官，目无法纪，竟娶娼妓为妻！此事虽小，可影响无穷！”说罢，崔伯钧从袖子里掏出卖身凭证，跪着递给官家，“此为谢祥祯亡妻，谢承€€、谢忘琮亡母梁氏卖于€€京录事巷白玉馆之凭证，请陛下过目。”

李€€寅接过凭证，一字不落地都看完了，又陷入沉思中。

崔伯钧催促道：“请陛下圣断。”

“白玉馆，谢祥祯，谢承€€，谢忘琮。”李€€寅“嘶”了一声，骤觉头痛脑热。

就在此时，韦霜华快步进殿，躬身说：“官家，两位相公到了。”

“来了？”李€€寅挥手，“崔卿，你暂留下来一起商讨秦州事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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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谢祥祯因违纪擅娶贱籍出身的女子，被罢去三镇节度使。同时，谢忘琮接替父职，任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延州生战，全因守将内讧，知州无能，便贬李先遥、韩昀晖至偏远州县；罢延州知州，由原均州通判高适成任之。

西燕正同大周讲和，李€€寅以为这是召谢承€€、林€€回京的最好时机，遂立刻下诏书，请谢承€€、贺近霖、林€€班师，只人回，不得率军。

消息于九月半传到秦州。

谢承€€收到诏书时，金宗烈已经停止攻势，一心和谈。但秦州仍处备战状态，时时刻刻准备再打。眼下朝廷忽然传谢承€€回京，秦州将领都觉得匪夷所思。

花流道：“现在形势焦灼，官家怎么能召你回京呢？若将军一走，金宗烈必趁虚而入。”

关实也觉得对：“我觉得没谈拢之前，节使不能离开秦州。”

诸将留着谢承€€，他也没想着要回去，可他不能不奉诏。

“官家要我回去，我有什么办法不回？”

夜里，林€€来找他，也说：“依我看，我们还是迟点儿，至少等新年过了再回。”

谢承€€还是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