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爹爹和先帝是何等情谊?”
“赠铠时,太宗尚在,先帝作为太子,绝不能与臣子私相授受,更不要说私下赠送如此贵重的甲胄。这是贿赂、结党,是大不敬之谋逆罪!只是此事未被揭发而已。后来太宗驾崩,先帝登基,便更无人可知、无人可晓了。”赵敛说。
赵敬疑惑道:“先帝为何行此举?或许真的是忘了。”
“不可能,先帝绝对不可能忘。依我看,这从头到尾都是先帝的阴谋,赠铠便是赠把柄,有此把柄在手,不要说什么‘罢黜’、‘贬官’,就连诛杀、灭满门都轻而易举。先帝驾崩,命爹爹做顾命大臣。爹是武将,手握重兵,如真有二心,幼君寡母怎可相敌?那遗诏更是可笑,‘永不罢颜先生相,永不黜赵太尉之官’,这句话本身就不合一个君王之思。”
赵敬无言了,将目光投向赵仕谋:“爹,你怎么想的呢?”
方才赵敛说话的时候,赵仕谋一直在摸自己的虎口。他看手上深深浅浅的疤痕,说:“我相信先帝,此事只单纯是被人发现了,并非是先帝设下的阴谋陷阱。”
“这便是为何爹爹对先帝绝无二心,因为先帝太会驭人了。”赵敛冷笑,“这与官家并无两样。皇权是这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能坐上皇位的人,一定不会是至仁至善之人。我怎么都不信官家的恩宠,你忘了我舅舅是怎么死的吗?你忘了我娘……”
“阿敛,你别说了!”赵敬打断赵敛,“你让爹爹好好想想。”
“甲胄藏在哪里?禁军能不能翻到?”赵敛又问。
赵仕谋道:“甲胄放在祠堂的密阁里,既然谢祥祯如此笃定地来弹劾我,就证明他一定知道甲胄在哪,也一定知道这是一套来路不明的甲胄。”
赵敬问:“谢祥祯怎么会知道爹有甲胄?会不会是谢承€€告诉他的?”
赵敛立即说:“不可能,连我都不知道爹藏了一套甲胄,谢同虚也一定不知道。”
赵敬无言以对,说:“又或许是,家里有人发现了。”说罢,他脑中思绪一闪,“长公主!会不会是她的中官女官发现了,报到官家那里去?”
“长公主?”赵敛隐约觉得接近,“现在无可论,我们被困在这儿,什么都做不了。”
赵敬还要说什么,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转头去看,为首的四直都虞候扬声道:“传官家诏,逐赵仕谋、赵敬、赵敛入御史台狱,三位请吧。”
“御史台狱?”
“私藏甲胄,谋逆之罪,自然是下御史台狱。”
禁军上前来锁,赵仕谋挺直脊梁,从容伸手,道:“我身清白,就算是下诏狱也不怕。”
“太尉所言极是,如若太尉清白,诏狱也是可以下的。请行吧。”
夜里冷风乍起,吹起赵仕谋鬓间乱发。
他抬头望着明月,心中仍不信这是阴谋,他所忠心的先帝,肯定不会算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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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疏到了崇政殿,见了李€€寅,只管哭拜:“二哥!”
李€€寅起初在看札子,见长公主如此,是笔也丢了、墨也洒了,忙跑到她面前:“大姐。”
他扶起李思疏,问,“大姐入夜进宫,所为何事?”
“二哥不知我为何事?今日那样多禁军去了赵宅,所为何事?”
李€€寅笑笑,先叫人赐座。
见李思疏茫然地坐下了,他才说:“此事,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今早,朝中有人在朝会上弹劾太尉,说他私藏甲胄,意欲谋反。既有此等不得了的大事,我如何视若无睹?只好依着这些狂悖的恣睢之臣去抄检了太尉宅。想必是御龙直那些粗人惊扰到大姐了吧?我替他们向长姐赔罪。”
“私藏甲胄?怎么会,太尉怎么会私藏甲胄?”
“我也不信!太尉是如此忠心之臣,怎么会私藏甲胄呢?可我不搜,就证明不了太尉清白。”
李思疏问道:“那二哥,搜到了么?”
李€€寅背对着她,望眼前那些摞整齐的札子,平缓道:“搜到了啊,真的有一套来路不明的明光铠。私藏甲胄罪同谋逆,这么大的罪,我怎么好做呢。”
“不可能!”李思疏爬起来,头上步摇轻微晃动作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