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惯着他,还有谁来惯着他呢?阿娘早就不在了,没人能惯着€€哥了。”谢忘琮唉声叹气说,“若他连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这辈子就再也不能有什么可以自己做主的事情了。爹爹,你也不想他后半辈子难过吧?”
谢祥祯听后更皱眉头:“你不要把你娘搬出来。他什么事儿都想自己做主,等他什么时候能自立门户了,再来说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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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虎军归京之后,官家果然有封赏的意思了。
六月初,李€€寅带文武百官亲赴禁军殿前司北大营,在此为有功绩的功臣封赏。
最先封的,必然是收复秦州的擒虎、伏雁二军。谢祥祯升官至同州节度使、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中卫大夫、凉州承宣使谢忘琮落阶官,升至利州观察使、殿前司都虞候;秦贯迁官步军司副都指挥使;宋稷授官步军司都虞候。
军中大将张延秋、花流、李先遥等,小将纪鸿舟、程庭颐、崔伯钧、关实、王重九等,皆升官阶或差遣。
宣罢,场上百司窃窃私语。谢承€€拱手立其间,只听身旁文官道:“此番了不得,先将老将往上升升,再大批提拔新将,朝中可谓生机一片啊。”
“说什么生机,不过是新人好用罢了。老将心里都有鬼呢,谁能服谁?”
谢承€€侧眼,瞄了说话的这两人,无意之间,又与后头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刘宜成相对视。
刘宜成拱手,朝谢承€€作了一揖。谢承€€也向他作揖。
很快,刘宜成从后面挤上前来,站在谢承€€身侧:“下官见过谢官人。”
“刘监察。”谢承€€拱手。
“下官来给官人道声喜。一别数月,官人做了大周头一个二十岁的承宣使,也是头一个二十岁的管军。”刘宜成微仰头,对着天上几朵云舒气,“少年出英雄啊,下官从心里头钦佩官人。”
谢承€€莞尔:“监察抬举了。”
刘宜成的笑容渐淡:“官人应该知道这朝里人最想知道什么吧?有关于你的那些事。”
“知道什么?”谢承€€佯装不解,“怎么练的枪,怎么立的功,还是?”
“我是听说了一些官人的……身世传闻。”刘宜成神秘起来,“当然是坊间传闻,在下也只是听听而已。”
谢承€€挺直腰背,悠悠道:“坊间传闻?我没做承宣使的时候,没人传我的闲言碎语,我一做了承宣使,什么话都来了。官人觉得我说得对么?”
刘宜成有些窘迫,搓手说:“是,是。不过流言蜚语总不是没有依据的,若是不小心叫人查出些什么,官人和令尊可要极其小心了。”
“既然是流言蜚语,还有查证真伪的必要么?流言止于智者,我以为只有浅薄之人才会信以为真,没想到堂堂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也会对此深信不疑。”谢承€€作吃惊状,“难道御史台就是凭着坊间传闻弹劾官员的么?那真是太可怕了。”
刘宜成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噎得无话可说,随后赔笑道:“我不过提醒一下官人,何至于此呢。没有总是好的,若有,咱们御史台的可要按例上疏,不得有怠。”
“官人职责若此,我不敢阻拦。我是一武夫,生性粗鄙,若知有人据无稽之言构陷于我,你当我会如何?”
刘宜成顿了半晌,拱手道:“我替管军护着,无人敢构陷管军。”
“那就多谢了。”谢承€€俯首,“一起再瞧瞧封赏?”
“不了,下官还有事儿,回头再来找管军。”说罢,刘宜成匆匆离去。
谢承€€敛去笑意,低头转了一圈指中金戒,又去听封赏。他想着方才刘宜成的话,越发觉得蹊跷。
连佟立德都能查到他的身世,€€京这些人又怎么会查不到呢?官家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他抬起眼,望见对面的赵敛。
赵敛是不是也知道他的身世呢?
谢承€€眯眼仔细看赵敛的脸。赵敛从来不会对他做出冷漠的表情,他也以为赵敛就是这样热忱的人。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赵敛对旁人都是那副“事不关己”的疏离神色,眼睛也不是亮闪闪的含有光。
谢承€€觉得这个赵敛很陌生,直到他们的眼神交错,那个熟悉的赵敛又回来了。
一个人到底可以有几副面孔?那么干净真诚的眼神,也可以是骗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