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望阙台 谢一淮 3109 字 4个月前

“要和我分到一个都?我去不了神策军,以你的资质,不应当留在擒虎军的。”

王重九光笑,望着谢忘琮那杆虎头枪问:“再比比?”

“不比了!”谢忘琮把枪提起来抛给他,“我看你使,我的这杆枪很好,你可以试试。”

王重九力大无比,这虎头枪原本就比普通枪要重,他耍起来倒是毫不费力。他身子壮,握枪时总有些“排山倒海”的压倒气势,挥枪砍地时,似乎天地都在震动。

谢忘琮看着他练完,也鼓掌笑道:“不错!如若不出意外,冬试可以去神策军了。”

“我才不想去神策军呢。”王重九抱着她那杆枪坐下,离谢忘琮至少有一丈远。

谢忘琮很纳闷:“你何必坐这么远呢?”

王重九答:“军使是女儿身,我离军使太近,怕路人说闲话,叫军使不自在。”

谢忘琮笑笑:“你还挺有分寸。”

“那是自然,我娘以前跟我说的,和娘子相处,一定要有礼。刚进军营时我有冒犯到军使,再跟军使说对不起。”王重九抱拳,“英雄从来不分男女,我很敬佩军使。”

草场只有月光,火把早已熄灭。周围寂然,唯有风吹草地的簌簌声,在这黑夜中狂舞。谢忘琮不记旧仇,既然翻篇了,就不必再提。

王重九盘腿坐着,揪一把黄草在手中,碾碎了,问道:“军使今年多大了?”

谢忘琮对年纪这事儿不避讳,洒脱说:“十八。”

“那我还比你大呢。其实我有一事一直不解,为何你整日都混在军营里呢?我这人愚笨,想着,女子到了年龄,也该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了。”王重九小心地说。

谢忘琮沉默半晌,也拔了一棵草,反问道:“谁说女子到了年龄就要嫁人?”

“好像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自古以来?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女子能到前朝为官的,我已经破了先例,你说我还要不要循古?”谢忘琮丢掉了手里的草,又捉一根,继续说,“托付终身这事儿么,我不放心把我自己托付给任何人。”

王重九不太懂:“怎么说?”

谢忘琮不知拿什么比喻,看见那杆枪,便说:“枪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心,你放心打仗时两手空空,全靠他人庇护吗?”

王重九这就顿悟:“那确实是不行的!可是军使,你过几年也不成亲吗?也不嫁人吗?”

“我没想过这些,”谢忘琮说,“如果可以,最好一直自己拿枪,到死的那一天。要是嫁了人,那就一辈子都没有自由了。”

王重九大概知道她所说的自由是什么。女人嫁了人,就得一辈子都呆在家里了,若再有孩子,就真的不能再做自己了。他觉得谢忘琮的想法很大胆,也很大逆不道,但还是说:“我支持军使。”

谢忘琮把草丢在王重九身上,笑说:“回去睡吧,已经很晚了。”

分别时,校场又起了很大的风。

风卷着谢忘琮的头发,折磨着她未盘起的青丝。她忽然想起什么,对王重九招手:“你成亲了没?”

“我?”王重九嘿嘿,“没呢,我也没这打算!”

随后,他又对谢忘琮说,“将来沙场上,我做将军的左膀右臂,与将军并肩,为将军冲锋陷阵!”

谢忘琮愣了一瞬,随后笑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来管我。”

军营经常夜有箫声,随风呜咽。吹什么曲子已然分辨不得了,但其音伤感,绵延不绝。

这音传到谢忘琮耳朵里,要她流连此处,无心向前。她的神思飘到白玉馆里,恍惚间又见到屏风之后那个朦胧的影子。闭上眼,就像是见到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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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宜成中进士之后,被授御史台主簿一职,如今任职已半年多。他虽只有从八品,却也日日恪尽职守,一大早到御史台办公,直至深夜才出。台簿主掌收受文书及本台簿书、钱谷[1],不是大官,却也是他寒窗苦读苦出来的,所以每一日都倍感珍惜。

是夜,他又在灯下处理公事,忽闻屋外脚步阵阵,遂放下册子出门去望,在走廊处见到御史中丞杨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