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寅随意应了一声，读起来手中的札子。这是新除御史台主簿刘宜成上表的“乞请皇太后殿下还政札子”，比所谓观天象更让他来兴致。他笑着看札子，敷衍孔渊说，“你回去吧，我会小心雪的。

孔渊走了，李€€寅才说起来刘宜成的札子：“女人执政，牝鸡司晨？这要是给我那个仁慈的娘娘看见，真不知道要怎么做呢。”

殿里没有任何黄门敢议论政事，李€€寅也当是自言自语了。他对着崇政殿窗外的天色问：“韦霜华，你信天么？”

韦霜华说：“臣信。”

“孔渊要我小心北方，说有雪灾？你说观个天象，就能未卜先知吗？”

韦霜华摇头：“臣不知，但自古以来，能观天象者多有智慧，所言必有其道理的。”

李€€寅很是惊讶：“你竟也同我说这么多了！”

韦霜华说：“只是臣的鄙薄见解，臣失言了。”

“你不是失言！”李€€寅露出星星点点的纯真神色，“我很高兴，我希望你多说话，说像从前那样多的话。”

韦霜华却不敢再说了，他低下头，恭敬对李€€寅行礼：“官家，臣不应该逾矩。”

李€€寅眼里那些纯真的神色忽然灭了。他有些失落：“是啊，是啊，你不想说，我就不为难你了。”

他把奏疏合上，问，“我是不是有几日没到皇后那里去了？”

“是，已有十一日了。”

李€€寅放下札子，轻叹一口气：“十一日？去看看皇后，不看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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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辛明彰住在凤仪阁。

辛明彰在家中排行第十，十四岁便被封为皇后了。她聪慧过人、胆识过人，饱读诗书、善琴书画，又能解官家心事，故最得官家宠爱。

李€€寅去她阁中时，她正在调琴，听闻内侍来报，即刻丢下琴，往门口见官家。

“请官家安。”她浅浅笑着，“官家要来，何不早叫人来说？妾什么都没准备。”

“无需你准备什么，”李€€寅过来牵住她手，叹道，“瘦了。”

辛明彰身边的侍女说：“圣人这是太过思念官家，思极故瘦。”

“不得无礼胡说。”辛明彰转而再拜李€€寅，“官家政务繁忙，应以国事为重。妾这就吩咐人做些羹来，秋日夜凉，且先暖暖身子吧。”

李€€寅笑笑，坐下来看皇后调琴。

弦声如点滴，打在寂静空荡的夜。他望着皇后白皙如葱根的手指，正轻拨琴弦；又向上见她如含朱丹的唇，带着微微笑意。

阁内有淡香，安逸极，又动人极。李€€寅低下手来，摸着袍子上的繁复花纹，笑道：“真香，彰儿调香的手艺，一直都这样好。”

辛明彰停琴，屏去侍女，这才对李€€寅说：“官家许久不来了，妾身为了官家，特意调制了更好闻的香。”

李€€寅笑意愈发深刻：“有没有给娘娘换好香？”

“换了。”

“你辛苦了。”李€€寅仰首，闭上酸涩的眼，“不想喝羹了，彰儿。”

凤仪阁外吹了一夜的风，叶梢作响。阁内红烛昏沉，人影撒了一地。

李€€寅搂了满怀软玉，不得餍足。

“这几日，我总在想一件事儿。”

辛明彰摸着李€€寅的耳垂，问：“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