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对不起你。”赵仕谋说,“我希望你是快乐的。”
赵敬鼻子一酸,还是笑着回答:“儿子很快乐,什么时候都很快乐。只要爹爹高兴了,只要阿敛高兴了,我就会很快乐。”
赵仕谋不知道说什么了,挥挥手,让赵敬回去睡觉。他走到长廊的尽头,看见眼边的祠堂。
亡妻的牌位就摆在祠堂里,赵仕谋已经很久没有去见她了,因为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和妻子说阿敬的事。
“阿郎,天晚了,您要不要烧水沐浴?”仆从悄声过来问。
赵仕谋摇头:“你回去睡吧,我去看看娘子,你不必跟着了。”
夜里又起风了,赵仕谋走进祠堂里,一夜都没出来。
*
赵敛回到营帐时已经很晚了,谢承€€早就睡着了。他很怕扰到谢承€€睡觉,所以就垫着脚进来,步子比羽毛还轻呢。
晚上他还有事做,便是写今日学刀心得。写了一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痛苦的闷哼。
赵敛循声回头,小声问道:“谢小官人?”
谢承€€不答他,只在呓语:“疼……好疼。”
赵敛的心又揪起来了。他放下手里的笔,到榻边为谢承€€擦汗,又听见谢承€€说:“疼。”
“背疼吗?不要躺着了,卧着就压不到伤口了。”赵敛揽过谢承€€的手臂,要替他翻身,边翻还边哄,“一会儿就不疼了,不要怕。”
谢承€€半身出了被子,似乎感受到凉气了,呢喃说:“风吹进来了。”
“我帮你挡着。”赵敛环住他,把所有的冷都挡在外面,“不冷了,不冷了啊。”
可谢承€€还是觉得冷。他在找温暖的东西,摸到赵敛,就像摸到热乎的火苗。他想暖和,就伸着手臂去勾赵敛的后颈,攀在赵敛的肩头,越贴,就越暖。
他迷迷糊糊地说:“还冷……还是好冷。”
赵敛脸都红透了,真的能滴血。他不敢推开谢承€€,更不敢由着他抱,非常矛盾。
只能说些好听话来挽救一下自己的风度了:“盖着被子就不冷了,小官人,我们盖被子吧?”他被子拿过来,全裹在谢承€€身上。
帐子里的烛火很烫,摇摇晃晃的,一阵一阵地扑腾。
赵敛的耳朵也很烫,他的心也一阵一阵要往外冒,就像摇晃的蜡烛。谢承€€的皮肤就贴在他的脸上、脖颈上,那么近,炙热地,好像有火在烧他。
很快赵敛就意识到这不是火,是谢承€€发烧了。
“你发烧了。”他摸着谢承€€的额头,“我去给你找军医,你快去躺好。”
“下雪了……”谢承€€似乎糊涂了,带着半点哭腔,“娘,雪要漏到屋子里来了。”
赵敛赶忙抱紧他,再次听他迷迷糊糊说:“下雪了……下雪了……”
“没有下雪,不会漏雪的。”赵敛摸着他的额头,又分出一只手去拧干湿布,敷在他额头上。幸好之前留了一盆水,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娘,下雪了,你醒醒。”谢承€€痛苦地流泪,“娘……昭儿再也不会不听话了。”
赵敛手忙脚乱地给谢承€€降温,轻拍谢承€€的后背说:“谢……谢昭昭。”
谢承€€应他:“嗯。”
“昭昭,昭儿。”赵敛鼓起勇气说,“没有下雪,昭昭。”
谢承€€安心了,很快就不再闹着下雪,但还是要死死勾着赵敛的脖子,不准他走。赵敛没办法了,只能顺着他。
“昭昭……”
赵敛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真是无礼,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呢?不知道谢承€€醒过来还会不会记得他乱叫,总之他是没脸再见谢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