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焕挟持他出逃,甚至以他的名义下了废帝的诏书,赵煊的处置还没有下来,但国朝没有杀兄弟的先例€€€€可国朝也没有过谋反的亲王。
即使再宽容,也得废为庶人囚禁一生了,那朱瑚怎么办?
持盈顿时明了她的意思。
“爹爹是教门领袖,妙法神通,请爹爹为我转圜,救我一命吧。”
她是要救朱瑚的命。
持盈沉默片刻,朱琏直接哀求道:“三哥做下这样事,原也是我妹妹无德,不曾劝谏夫君,如今愿出家赎罪。这世上有和就有离,请爹爹赐她道号,纳她入教门,使她了断尘缘吧!”
晚上,持盈写了两个字出来。
赵煊拈起纸头念:“妙节。听起来像个道号。”
持盈用袖子掩鼻:“的确是个道号。”
赵煊见他的动作奇怪,以为他鼻子出了事,赶紧将他的袖子拽下来看:“怎么,碰着了?”还上手捏了捏,可一点问题都没有。
持盈看向他,忽然眨了两下眼睛。
赵煊顿悟了他的迂回。
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赵煊质问道:“你要进什么谗言?”
持盈坦白:“我受贿了,我向官家画押招供。请官家为我做事。”
赵煊冷笑道:“天底下何有这样的道理,好处归你,事情却要我做?”又问他受了什么贿赂,自己到底缺了他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是别人有自己没有的?可持盈是一个贪心不足、得陇望蜀的坏蛋,他说这个东西如果你敢有€€€€
如果你敢自己藏着王羲之的字不告诉我,你就等着瞧吧。
赵煊明白过来:“原来是圣人行的贿。她求的事我知道。她亦向我行贿,只我不曾受。”言下之意就是说持盈天天拿人的手软,不像他那样清廉。
持盈想想也是,朱琏要求肯定先问赵煊的口风:“她贿你什么了?两条锦鲤鱼,一个大缸子,还是盆湖草?”怪好打发的!
赵煊凉凉道:“她说陈氏随驾有功,又是我表家,问要不要奉册封贵妃。”
持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爹做皇帝,他做太上皇;他娘做美人,他都做上贵妃了。
“行啊,你叫李伯玉来给我持册。”
赵煊疑心他想得美,想拿两份钱干一份事:“我拒绝了。”
持盈心里一跳,不知道他拒绝的是什么,好声好气地道:“三哥出逃的时候将她抛在家里,难道要她现在陪三哥受苦么?他们也没有孩子。当年王公的幼子形迹疯迷,王公就亲自为儿媳改嫁,并收她作义女。咱们家里不能这样,就先让她出家几年再作改嫁的打算,先记作我的弟子,供养、施舍的钱,都从我这里出,她才十八岁,一生难道就这样过去?”
赵煊发现持盈这个人总是这样乱想,如果现在立刻答应了他,不把心意说明白,持盈就要把这功劳记在自己头上,并且洋洋得意。
他以前觉得,要让持盈慢慢发现自己的好,总有一天父亲能发现自己的好的,可现在想想,还是邀功更加快一些€€€€等持盈自己明白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我是拒绝她册封陈美人。我说,天底下没有哥哥、姐姐为弟弟、妹妹和离的,让她来找你做主。才有了你那字,你要谢,怎么不谢我?”
持盈顿了一秒,向后躺在摇椅上,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掩盖这种不好意思,他立刻倒打一耙:“好啊,你算计她,不要脸。”
“你要脸,可以还给她。”
持盈哀叫一声,绝不肯把到手的东西吐出来,但这事儿不是他的功劳了,怎么办?无功不受禄!
于是觉也不睡了,半夜里披衣服到睿谟殿去,赵煊疑心他要作什么妖,一盏盏点亮连枝灯,厅堂渐次第亮起来。
持盈在睿谟殿的侧阁里翻出钟繇的一幅字,赵煊没想到这个:“你把这幅字藏在我这里?”怎么不放宣和殿?
持盈对藏东西很有一手:“免得叫那帮癫子在宣和殿看见了,问我借走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