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乘步舆往城外走,雪天好冷,他不知道闷了多久,内侍说:“上皇,敌寨至矣!”
持盈在舆中心跳如鼓,他想,我没什么好理亏的,我不就是曾经收容过张觉吗?我怕什么,他们才是逆天而行的,我和他们讲道理,我们是有盟约的,他们不就是来抢劫的吗?让他们抢,抢完了让他们滚蛋不行吗?
他甚至长长吸了一口气,冷气钻进他的鼻子里,他站起来,走出乘舆。
可不知怎么着,舆驾滑倒在雪地里,一阵天旋地转€€€€
持盈吓得坐起来,朦朦胧胧间有一个黑影,他认出来那是赵煊。
持盈大喊道:“你干什么去?”
赵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我起来喝口水,吵醒爹爹了?”
在黑暗里,持盈命令他:“不许喝!”赵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持盈已经掀开被子下床,摸着黑站到赵煊面前去推他:“回去和我一起躺着!”
他蛮横无理,赵煊束手无策,只能躺回去。过了一会儿,持盈上床来,将冷冰冰的杯底贴在他鼻子上:“起来喝水,我喂你。”
赵煊被他弄得没脾气了,坐起来,持盈在黑暗里找他的嘴巴,喂给他水,一杯里面洒了半杯,湿漉漉地沿着赵煊的衣服滴下去。
赵煊起来,持盈一惊一乍的:“你又干什么去?”
赵煊无奈:“我换衣服去,都湿了。”
持盈摸摸他的衣襟,好像是真的湿了:“就在这里换。”
赵煊哄他:“换衣服要点灯,平白晃你的眼睛,我马上回来,爹爹睡吧。”
持盈不相信他,赵煊说:“那不换了。”就又躺回去。
冬天,赵煊的寝衣湿滋滋地贴在胸口,持盈摸了摸,只能特赦:“去吧。”
赵煊终于出门。
持盈昏沉沉地又睡过去,雪地里的梦不见了,他开始梦到自己小时候偷偷吃桑葚被奶娘发现,奶娘捏捏他的脸,说他是小馋猫,娘娘、官家最不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子,持盈真奇怪,他已经把桑葚吃掉了,奶娘怎么会发现的?直到他看到了自己黑乎乎的手。
不过没事,发现就发现了吧,他知道娘娘、哥哥喜欢自己,就算说他脏,说他皮,很快也会原谅他,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这么狠心到不原谅他的。而且他吃到了桑葚,被说两句就说两句吧。
桑葚的晕染越来越大,变成一片黑紫色,他又陷入了睡眠。
醒来的时候,赵煊已经不见了。
持盈刚要再问,那边的内侍就不由分说地给他上了两碗汤药。
持盈皱眉:“这作什么来?”
内侍恭顺道:“官家说您昨晚上梦魇,这是安神的药。”
持盈疑心是一种报复,又问另一碗是什么。
内侍道:“官家昨日起夜染了风寒,恐传染给您,便先预备一碗。”
持盈“啊”了一下:“他病了?”
赵煊病了。
持盈没再见到他,一天,两天,三天。
五六天的时候,赵煊还没来。
持盈起了疑心:“官家生的什么病,怎么还没好?”赵煊这么年轻,身体又还不错,什么病能生这么久,以至于看都不来看他?
内侍安慰他道:“奴听说,这越是一年到头不生病的人,病起来一回就不得了,总得要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好呢。”
持盈总生病,可每次都好的挺快,他想内侍说的有道理:“你去问问官家怎么样了,唉,我去前面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