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明白了宗望要做什么。
持盈甩开宗望的手,直接向外面疾步走去。
没有礼仪,持盈甚至在跑,他感觉头发被风吹起来,还有那一长串的珍珠耳环,把他的耳垂拽得变形。
他沿着鹅卵石的小路往起火的地方走,可没有人,所有人都在说起火了,可没有人提着哪怕一桶水过去,木头烧着的味道越来越浓。
安静,或许还有噼啪的声音,火在烧木头。
他走啊走,走啊走,好像没有尽头那样走,他走过一个拐角,忽里拖着一具尸体,和他撞了个正着。
铁人,铁人一样的忽里。
尸体,死不瞑目的尸体。
忽里假装没有看见他,继续往前走。
“忽里。”持盈找回了自己的嗓子,“你在干什么?”
忽里停住了,很为难地看向他,视线越过持盈,投向持盈身后的宗望。
“他干什么去,你不知道吗?”宗望的声音出现在持盈的身后。
“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宗望说,他的声音像一条毒蛇,持盈的冷汗又出来了。
是什么让他觉得这个青年爱慕着他,不敢伤害他,会把他乖乖地送回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神情,他告诉持盈,你再也回不去家了,我已经以你的名义,废黜了你的儿子,他要恨死你了!
轰隆。
是不是横梁被烧断了?蔡€€的声音穿过十多年的光阴而来,官家,不要害怕,年来修葺宫殿的时候,总有倒塌的€€€€
“所有人。”持盈喃喃道,“可我还在外面呢。”
毒蛇又出现了:“你怎么会在里面呢?”
如果为了让你留下来,我何苦放这样一把火呢?
持盈转头,他忽然被点醒了什么,他转身去看宗望。
珍珠耳环甩在他的脸上,打红了一片,他拉着宗望的胳膊,哀哀地祈求:“郎君仁慈,号称菩萨……”
“第二遍。”宗望冷冷地告诉他,“你第一天见我就说了这话,自己还记得吗?”
持盈哑口无言。
“我要真是菩萨,还打什么仗呢,叔叔?”
“你走以后,我让人点了两遍,一个也没少,赵煊送过来十五个人,对不对?”
火还在烧,热浪渐渐地扑过来。
所有人都要被烧死,没有人能跑出去。
持盈看向忽里拽着的一具尸体,他发现自己和这个人的身材差不多。
持盈上前两步,蹲下,他的裙摆蹭到这个人的手边。
持盈颤抖着手,他第一次这么靠近一具陌生的尸体,并且触碰他。
他把尸体的眼皮放下来,那一双惊讶、恐惧的眼睛就不见了。
这具尸体穿着一件紫色的€€袍,持盈在他的腰带上看到了一方双龙小印。
他的双龙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