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他做!你让他做!他也配!”
他狠狠地去拽持盈的手,把他拖下床,拖到那个小几子边上,他发现父亲的身体也不过如此,并没有像山那样巍峨高大,他一拽就拽动了。
他用持盈的手,在自己的袖子里面拽出一封纸来,持盈的手是抖的,赵焕的声音也是抖的:“爹爹让我做官家吧,我比他好!我一定孝顺你!真的!真的!”
持盈惊疑不定地坐在地上,看向那封纸,那是一则诏书,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故贵妃王氏,诞生贵子,忧在进贤……朕亲札奏封,祈正名号……奉册谥曰明和皇后……”
赵焕央求道:“爹爹追封我姐姐做皇后吧!我再也不比赵煊差什么了!”
赵煊算什么东西,赵煊哪里比他好?不过是占了嫡子的名分,他如果也是皇后的孩子!
持盈疑心他疯了。
赵焕去咬自己的手指,咬出血来递给持盈,让持盈抓着他的手写字画押,持盈不抓,他就去攥持盈的手腕。
“为什么不封?”赵焕吼道,“郑若云能做皇后,刘玉华、刘玉柔都能追封做皇后,为什么不封我娘?为什么?”
他把出血的手指递给持盈:“签押!签啊!”
那手指上的血擦在诏书上,持盈挥开他的手:“她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赵焕怎么不知道,但赵焕就要他签,签好花押,传之于天下,他就是嫡子了,他和赵煊一样了,他也能做皇帝!
他去拧持盈的手,想要逼持盈把手掌摊开来,然而持盈奋力挣扎出来,重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赵焕的头被他打得一歪,好半天,吐出一颗带血的牙出来。
他静静地跪坐在地上,持盈褶皱着衣衫,靠在床架上,连上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忽然,赵焕一动,持盈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还要发疯,然而赵焕只是捧起他的手,哭着扑倒在他怀里。
“爹爹的手疼不疼?”
他牵起那只手,眼泪往下掉。
持盈漠然地把手抽回来,咬牙坐上床,俯视这个儿子。
赵焕滚落在床边,仰头看着持盈,觉得自己好像死去了,被父亲这样的眼神切割、凌迟。
可这双手……这双手教他写过字,教他画过画,荣德坐完秋千了,他也坐上去,他说我是男孩子,爹爹也推我吗?持盈就和郑后笑开了,他说好吧,爹爹也推你。那双手就秉在秋千架上。
赵焕看见赵煊也在园子里,看着他们几个人,就故意笑,笑得很大声,他刻意放开秋千架子上的绳,被秋千扔了出去。
内侍接住了他,持盈吓了一跳,赵焕以为他要生气了,可他没有,他说三哥真不当心,真是个马虎鬼。他又问赵焕,怕不怕,还玩不玩?
赵焕说不怕,还要玩。
持盈就把他抱在怀里,揽着他一起坐秋千,秋千飞不高了,持盈的脚点在地面,他的裙摆和秋千一起晃动,像摇篮。
过了一会儿,秋千一沉,郑后也抱着合真坐下来,那一瞬间赵焕希望自己是郑后的孩子,是最尊贵的皇子,他想知道赵煊走没走,如果没走,叫他嫉妒死吧。
摇篮轻轻地动,赵焕在父亲怀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母亲的琼华阁,母亲很瘦:“三哥见到官家了吗?你须禀告他讲姐姐知错了,我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昏了头脑,让他原谅我吧!”
赵焕不说话,心里很讨厌她,如果自己的母亲是郑娘娘就好了。
显恭皇后病逝,留下一个皇帝有心结的太子赵煊,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儿合真。皇帝的第二个儿子早死,次子就是她的儿子赵焕!王若雨在葬礼上不哭,在葬礼后偷偷地笑,她说太子不招官家喜欢,官家要拿香炉砸死他呢。王静和已让了位置出来,待我做了皇后,我儿岂不是太子?
这话被皇帝知道了,他拔剑要杀人,陈思恭抱着他的腿劝谏:“官家息怒!王娘子是个没主意人,你何苦跟他计较?再说三哥还小呢,您杀了他姐姐,三哥却找谁去?”
持盈坐在椅子上,抱着剑平息,他对赵焕还有几分感情,毕竟他有那么一点父爱需要挥洒,然而赵煊被静和看得和眼珠子一样,别的孩子又太小:“看三哥面上,我饶她一命,但不许她再来见我!”
果然一直到她死,持盈都再也没有召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