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持盈又要否定了:“爹爹把合真嫁给蔡候,又让蔡攸和三哥结拜,是为了做双重保障;让阿琏嫁给我,又让她的亲生妹妹嫁给三哥,不也是双重保障吗?”
这说明皇帝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就是摇摆不定的,只是没下手罢了。
持盈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他叹了一口气,再次重申一遍:“我不知道。”
他曾经对赵煊不满意吗?是的。他曾经对赵焕很满意吗?是的。可是他不想让赵煊死,他做不到。
然而赵煊已经做了皇帝了,实权的皇帝,圣人论迹不论心,他究竟还是没有废他,不是吗?他越不过礼法,也不忍心。
赵煊道:“爹爹已让我做了官家,又因为从前的事情,我原来不该计较这些的。但是,爹爹恩幸蔡氏,天下有目共睹,想要保全他家,我无话可说。我想问爹爹,为什么如此恩隆朱氏?竟叫他两个女儿都嫁到我家?”
“无论是我还是三哥登基,他家女儿都是皇后,只要生下长子,就是下一个皇帝。”赵谌已经被生下来了,赵谌就是他的太子,“爹爹为什么要皇位上的人,一定流着朱氏的血?”
持盈被他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圣瑞宫的钦成太后,据我所知,曾在哲宗皇帝病重时阻止你前去探病,并要自己的亲儿子赵似即位,爹爹为什么留心她家里?”
持盈的声音有些涩:“你想问什么?”
赵煊发现他的手捏成了拳头,他去抓住持盈的手,湿淋淋的:“爹爹十五岁的时候,梦见的是谁呢?”
我十五岁时梦见的是你,你呢?虽然不可能是我,也决不可能是我的娘娘,但那个人是谁呢?他想起赵焕说起自己的儿子身体不好时,持盈并没有松口,但一听这儿子是朱氏所生时,便改口要他抱来见。
那个答案已经在嘴里了,那个人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持盈把手抽出来,没抽动,他有些冷漠地回答:“我大你十几岁,你若要计较这些,就没完没了了。”
赵煊不说话。过了好半天,持盈说:“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他的声音甚至是平淡的,已经没有哀伤,人死了二十年了还哀伤什么:“我那时候很年轻,做了梦以后也很害怕,甚至不敢去见他,但那都过去了。”
如果他不去看那幅御容像,都要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然而他记得那件衣服上有珍珠,他托着腮在旁边看画师画画,他想假以时日,他的画技难道不比这画师高超?
他看的都要睡着了,御座上传来笑语:“今天耐着性子等这么久,是不是又来问我打抽丰?”持盈矢口否认,说他的钱还很够花,但他想要一块砚台€€€€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赵煊垂眼睛道:“我问这些,并不是要计较些什么,也不是要干什么。”
持盈摸一摸他的头发:“你可以计较,也可以要。”
赵煊扑进他怀里,他俩靠得很近,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你做官家的人了,要天上的月亮也使得。”
赵煊不想让持盈看见他此刻的表情:“我是做官家,又不是做神仙,上哪里要月亮?我、我不管爹爹的以前,我想爹爹从以后只爱我一个,行不行?”
他和持盈说过这么多遍,他说他不要别的孩子,他也不希望持盈有,然而持盈总是轻飘飘的,半点不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他想这是一段什么样的关系啊?和蔡€€、蔡攸哪怕和林飞白又有什么区别,他是他的儿子,是不一样的!怎么能像露水一样顷刻散去呢?
他抓紧了持盈的衣袖,脸却仍然埋着,他怕持盈看见自己的胆怯,脸红,羞赧和弱势。
但又问:“行不行?”
持盈轻轻地笑:“怎么还许上愿了?”
赵煊道:“爹爹是教主道君、长生大帝,怎么不能许愿?”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只是一个幌子,然而他抱紧赵煊,像一位真正神仙应可许愿那样:“行。”
第59章 患不均棠棣失华 意难平父兄仇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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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煊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或者说他的身体如同时钟,到了什么点就得做什么事情。
因此,即使他昨天夜里和持盈胡闹到子夜时分,天蒙蒙亮时他还是会准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