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女把持朝政这几年,难道渊国皇亲国戚就这样任她为非作歹么?”我亦不解。
他道:“皇叔登基时,兄弟姐妹便只剩下二位和亲的姑姑、父王与二叔、三叔、五叔。父王战死沙场,三叔卧病在床,五叔常年在西北戍边,太后不知怎的与二叔搭上,这才宫变囚禁了六叔。起先大家都以为他不过是病了,后来宫中才走漏风声说是太后的手笔。偏偏她将京中的贵子贵女扣在宫内,致使无人敢有动作,一拖便拖了好几年。”
沈虎材偷偷翻了个白眼,道:“我还当着你能带人杀回来。”
二叔庄王与我父王交好,对沈澜素来不满,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偏帮着太后。三叔康王体弱多病不经事,可他家的女儿沈淑仪自幼与贺加兰因亲近,不知他到底怀着什么心思;五叔端王……我几乎不曾见过,只是偶尔听人说起我满月宴时,他是少有的几个愿意备下厚礼来贺我的人。
一时间,昌盛百年的沈家像是零零落落的没了人。
“万明自己都火烧眉毛,哪里帮的了渊国?我只当你们有应对之策,却只等来了宝璎妹妹。”我叹了口气,“那五叔呢?”
他摇头道:“六叔刚出事,他坠下山崖身死的消息就传回来了。没过多久,二叔又暴毙宫中。如今……怕是难。前段时候世昌侯似乎有所动作,可不多时就没了声响。”
世昌侯是为了他家的掌上明珠沈宝璎,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没了,老侯爷必定坐不住。可满京之内只他一家有反贺加兰因之心,终究也是势单力薄,成不了气候。
不过有这门心思就已经很好了。
“未必是放弃了。”我道,“若是老侯爷有心,应该已经暗中动作许久了。怎么大哥还未得消息么?”
沈虎材面色一僵,忙道:“我那时在外领兵,连你嫂嫂妊娠都没能陪在身边,哪里还有京中的消息?”
我艳羡道:“大哥真是好福气,家中又添了弄璋之喜。”
“€€,身强体健罢了。”他眼中露出些许得意神色,一时有些飘飘然。直到嫂嫂轻轻咳嗽一声,他才敛起神色。
我侧眸看去,嫂嫂的脸上浮出了胭脂都压不下去的粉红。
她是户部尚书的次女,姓秦,名叫元妤,故而沈虎材唤她小元。只是……
我上回回渊京时,沈虎材似乎并不像如今这般喜欢她。
“如今京中到底如何,我不清楚,大哥也不清楚。”我道,“若要一一下帖拜访,恐怕引起贺加兰因的注意。可若是缓缓为之……”
伽萨的安危便说不好了。
“若是这样,我倒是有个法子。”秦元妤忽而出声,弯起眸子道,“夫君可还记得,再过几日便是琅儿满周岁的日子。”
“嫂嫂是说……”
“夫君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正是太后娘娘眼前的红人。若此时下帖宴请诸位贵戚,他们没有不来的道理。”秦元妤细声细气的,说话却条理分明,“届时若是弟弟有想见的人,请他私下相会就是了。若是太后娘娘问起来,这小孩子的周岁宴本就是要办的,也好应付。”
“这个法子好,果然还需小元出谋划策。”沈虎材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我们二人万万想不到这法子!”
我暗自嘀咕一句,怕是只有你想不到,抬手揉了揉肿胀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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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沈虎材去兵场练武,秦元妤坐在廊下给孩子缝一件小衣服,突然唤人过来请我过去坐坐。
我立在廊下,伸头看了看躺在襁褓中的沈琅,目光忽然被远处玩弄小木棍的孩子吸引住。
那孩子与沈虎材长得有七分像,估摸着已经有四五岁的模样。而秦元妤嫁入沈家也不过这几年的事,必然不会是她腹中所出的孩子。
那必然是沈虎材年少时干的风流事。我看着那孩子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挥舞着小木棍,心中多为这位嫂嫂感到不值。
“三弟看着那孩子,想来也知道他的来历。”秦元妤头也不抬,在衣服上绣一朵艳丽的小桃花,“那孩子的娘前些年得病去了,留下他在我身边。”
“看着是个乖巧的孩子。”我道。
她笑笑,“他才那么小,就知道自己没了娘,又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所以跟在我身边也总是谨小慎微的模样,连饭也不敢多吃几口。其实那样小的孩子自己哪里能想的明白?定然是有人故意告诉了他。”
闻言,我再次将目光投向他,一时竟有些心疼。我从前何尝不是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呢?而他的母亲身份低微,他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三弟定然是觉得,他跟在我身边会不好过罢?”秦元妤抬起头,目光清澈明亮,含着浅浅的笑意望向我。
我忙道:“嫂嫂是个心善的人,必然不会苛待他。可是风言风语总是入耳,这孩子恐怕也是被那些闲话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