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一旁,白虹带着殿内小奴快步逃离的身影映在我的余光里,我看向外头满地残花,哂道:“你又百口莫辩了?”
“我并不是疑你别有用心,只是不想让你插手此事,以免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伽萨自知无可辩解,一时又被病气压了下去,“是我为了所谓大义,又叫你受委屈。可那时你病入膏肓,我怕一个不小心便让你被牵扯进来,若是因此加重了病情,又让我怎么是好?”
“我那时疑心过你为何非要将所有舆图全部收归宫中,放在勤政殿内。只是重病缠身,无力多想,今日一思索,竟是这样的缘由。”我语气淡淡,“其实藏在暗格中的舆图都是伪作的罢?”
“是。”伽萨坦白,“那时情况危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是我的一点私心。”
我站起身,同情地望着他,口中道:“你不想以真心待我,又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我的真心。伽萨,你真叫我失望。”
他跟着站起身,轻声道:“我那时是做了许多不该的事,可我以后再也不了。”
“有了开头,还怕没有第二次么?”我看了看殿内摆着的漏刻,细砂已落下了大半。我道,“你的身体还未痊愈,早些回去休息罢,一会儿宴月就回来了。”
伽萨杵在原地不肯抬腿,不情不愿地道:“难道他还能赶我走么?眠眠,我以再也不骗你了,我保证。”
“哦。”我说。
他再没等到我下半句话,又想说些什么。犹豫了半刻,他问:“眠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用指间戳着漏刻的壁,将那些粘在壁上的细砂如星辰般抖落。他的倒影被弧壁拉长,像条黝黑扭动的蛇。敲了片刻,我直起身,“好啊。”
“真的?”伽萨上前几步,刚要开口,我又道:“你若是实在想,给我做小也行,我给你排个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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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我刚看见王出去,他还瞪了我好几眼。”宴月趴在桌上研究一支通体漆黑的长管。浅金色的发不断垂落额前,他随手一捋,额上就多了一抹黑。
我凑过去朝那长管里瞧了好几眼,随口道:“我今日让他做小,他不高兴。”
“王是国主,肯定得做最大的。”宴月问,“做小是什么?”
我沉吟片刻,委婉道:“就是……我和他和个半好。”
“能和一半好也很好了,主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宴月又低下头开始盘弄那根长管。他的一只手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因而多有些不便。但他那双眼里却熠熠生辉,甚至露出些许堪称贪婪的神情。
我道:“就是你的差事,恐怕又得往后拖拖了。”
“主子肯帮我安排,我已经很感激主子了。”他道,“就算只是擦砖我也高兴。”
我道:“这怎么行,要找就找最好的。我身边就剩你一个了,若还过不上好日子,岂不是我无用处?”
闻言,宴月面上漾起浅浅的笑,“那我全听主子的。”
说罢,我自己却抿唇苦思起来。他是忠诚,愿将自己的一腔真心托付。可我从前何尝不是这样,可惜那人捧不住,白白落在地上沾了泥。我思忖着,宴月先前不明不白地失踪,如今也不好直接回暗卫那里去,何况手又受伤,人未必肯听他的。
要说继续当个乐伎,他的手不方便再按笛孔,自己也未必肯再去那个地方。
若是我能养着他就好了,偏偏又不想轻易地与伽萨道一声“没关系”。
正想着,宴月手中的长管突然发出一声响,仿若惊雷炸起。我忙追着声响去看,只见不远处的矮柜上多了个小洞,周遭炸得焦黑一片,仿佛真被雷劈了似的。
我好奇地跑上去查看,却还未等我到那处,矮柜已经“支呀支呀”摇晃两下,自行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你这是个什么宝贝?”我又惊又喜,重新凑上去看。那黑管上冒着烟,弥散出一股浓重的怪味,宴月伸手一挡我垂下的发,“主子小心,这东西怪烫的,会把头发烧焦。”
我垂眸一看,他虎口处已红了一片,烫出了两颗水泡。我一皱眉,让屋外的白虹取来药酒。他犹豫地往外头观望好几眼,才做贼似的猫着腰溜过去。
待他取来,那两颗水泡已经鼓胀起来。我一面沾了药酒往宴月手上抹,一面继续瞄着那长管。
“主子这样,王会不会生气?”宴月问。
“大概会罢。”我想起白虹那做贼心虚的模样,道,“他生了气,出些汗,没准就退烧了。”
他“唔”了一声,偷偷抬眼看向了门外,“要不我自己来罢,主子坐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