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互相嬉闹,追逐,而后争吵,互搏,最后双双落入山崖之下。我心下一凛,又见他们乘着一艘画舫从山谷中顺流而下,回到了最初嬉闹的地方。
这是……
蛇神未等我发问,那大蛇便将身子一扭,竟把我直直甩了出去!伽萨奋力伸手拽我,却无济于事。他的怀抱在我身上留下的温度飞快逝去,我向下坠落,看着那古铜色皮肤的男人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好。
这是我惊醒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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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旬的工夫一晃而过,春日渐逝,骄阳将窗外的翠叶烫得卷了边儿,生生把这关我的笼烧出个缺口来。
长久以来受人胁迫的日子,终于有了一丝转机。
我躲在里屋黄雀鸣柳的屏风后头,悄悄看御医递进来的万明王宫图。如今我亲近的几个仆从皆被关在奴库里干些下三滥的粗活,其余的则被通通拖去了野郊活埋。因渊国医术高于万明,我的身子又尚未好全,这御医才得以幸免于难。
若要说助力,还需找我那位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温家长子温辰。听闻他当初受伽殷公主庇护,如今正住在宫外的公主府,日日为师向公主讲习渊国的奇闻逸事。
若是宫内还好,怎的偏偏在公主府?这下我想见他一面也难,只能请御医借口出宫寻药,替我笼络原本的旧友。
此外,他说还有一少年亲自拦住他,只说自己名叫江吟,旁的什么也不肯透露。
思来想去,我索性让他将江吟收下,假扮作卖药的药童。如此,他便能光明正大地与御医往来,亦能暗中与公主府通气。
“公子当初一向疑心太后,故将名册上的奴婢都遣得远远的。可公子莫忘,即便太后娘娘心中有私,终究还有一层血脉相连。”御医假装替我诊脉,唇舌间吐出稀奇古怪的语言来。我分辨了半天,方想起这是渊国北部辽城一代的土语。
当初在宫里,太后是不许我读正经书的,唯怕以后我生了二心,令她难以辖制。可这些关乎地方民情的书,她倒是宁愿我多读些,方知世间小族的不易。
我正要开口,外头的两个小奴突然闯进来。我眼疾手快地将描着地图的绢布往褥子下塞,虚了气问道:“怎么了?”
“一炷香燃尽了,请老先生出、走,呃……滚。”左边的小奴渊语说得极差,常常信口拈来两个字就往外吐。他记不得“退出去”三个字,便大大咧咧地请人家滚。
御医颤巍巍地从软垫上起身:“念主子务必放宽心,若赏些歌舞乐,身子好得更快些。”
“劳你费心。”我心虚地将一手搭在床沿,颔首让他出去了。
歌舞乐?照渊国旧例,和亲队伍中的确须有歌舞乐伎随行,以便颂扬渊国雅乐,慰主子的思乡之苦。他这般暗示,想必是那些乐伎中有可用之人。
如今也算是有了良材,只消我设计将他们接到身边,便能将这罩在头顶的蛛网再撕开道口子。
我正想着,一旁的小奴突然道:“你藏着什么?”
我心下一惊,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他却并不就此罢休,竟步上前来就要翻看,我连忙捂住了褥子,可他力气极大,眼看便要将绢布翻出来。
“退下。”一声冰冷的喝令凌空而至,我抬眼望去,又是伽莱。
小奴不甘地躬身退出了内室,我转着轮椅挡在了床榻前头,心知这波还未平。
“床下藏的什么?”伽莱的神色依旧冷淡,摆明了同样疑心我。
我勉力一笑,垂下眼睛低声道:“没什么。”
伽莱宽大的身影从头顶压下来,如山峦倾倒,险些压得我喘不过气。他眼睑微阖,碧色眼眸翻起一股寒意:“念卿,拿给我。”
他语调中陡增威严,一改平日里的温和,仿佛是在审讯犯人。
我自然不能将地图给他,可这褥子下头也不是没有旁的东西。我眨眨眼,故作为难地望向他,随后慢慢将被褥掀起个小角,将一物攥在手心里。
“给我。”伽莱定然以为我藏了什么奸物,抓住了我的手腕。哪怕我已经饮了药,他依旧疑心不减,生怕我想起从前的事来。
我再作三分忸怩,与他拉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张开了手,将那枚黑绸缝的小香包呈给他瞧。
伽莱僵硬的面色忽地缓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