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摸起身边的盲杖,袅袅起身进了屋。
我轻手轻脚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从柜中取出一个瓷瓶握在手心里。回头时,盲杖不慎被梨木小桌挡住,险些绊了她一跤,我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
与此同时,我惊讶地发现她竟然真的轻盈得像一片柳絮,遥遥欲随风去。
“这是我用药血炼的药,你将它和温水服下,可化解体内余毒。伽萨这样喜欢你,你须得陪他好好过。”她将药瓶递到我手中。
“谢夫人。”
似是认定我并非恶人,她爽快极了,给我指了炉火的位置,叮嘱我尽快服药。
我将那颗红润晶莹如石榴籽般的药吞入腹中,忽觉心上猛地一痛,似是一根寒针没入了心脏,凉意不断渗入四肢,周身竟比在冬日雪地里还要冷。
“夫人,我冷得很,这药……”我浑身颤抖着跌坐在蒲团上,眼前的纱线随着视野的模糊而绞作一团。
云时絮飞快地转动纺车,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纺车轰然坍塌,她站起身,摸索着向我走来。
“你应该很奇怪,我为何双眼蒙着薄绸罢?”云时絮纤长的指解开束在耳后的绸缎,露出面上干瘪空洞的眼眶,“我剜去了双眼,为的就是不再看万明王那张恶心的嘴脸。”
“我的儿,从小受了不知多少种委屈,他从未如此用心地对待一个人,不惜为了你来求我这个做娘的。”远山般的长眉颦起,她叹道,“他过去是最恨王将我当作蛇奴来治病的,如今竟叫我来医你,可见是真动了心。既然他为你受伤流血,这等罪可不能白受。”
她敛裙缓缓坐下,道:“我自然是要你对得起他。”
看着她与方才判若两人的模样,冷汗从我背后渗出来。身上的寒凉渐渐退去,我颤声问:“夫人究竟是何意?”
“这药能医好你的身子,是因其中有我用血饲养的蛊虫。此蛊种在体内后,只要你对伽萨有二心,便会即刻暴毙而亡;若是整月不与他有肌肤之亲,亦会浑身发冷、心痛不止。”云时絮满脸骄傲神色,仿佛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
“我要你一辈子陪在他身边,永生永世离不开他,这便是我救你的代价,我对你下的蛊。”
作者有话说:
虽然妈咪的方式很另类,但是眠眠和萨老师彻底锁死了~
第53章 弑蛇
“怎么闷闷不乐的?”返途马车上,伽萨拿着两只细长叶茎拴着的草编蚂蚱逗我玩。两只青色转黄的蚂蚱随着他手腕的抖动在空中摇晃跳跃,泥团做的眼睛呆滞盯着我。
我抬起眼,看着他垂落的发丝随着车厢摇晃轻轻拍打在肩前,斑驳光行徘徊于脖与肩之间。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我埋头扑进他怀里:“伽萨,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你高不高兴?”
许是以为我在撒娇,他轻笑一声,搂在我腰间的手圈得更紧了些:“高兴。”
马车突然停在一处郊野,我诧异地望向他,伽萨却牵着我下了马车。
跟着他走了几步路,我忽然就明白了。
不远处是一座坟茔。
坟前落了厚厚的花瓣,一个正在扫地的小厮见是我们,连忙扔了扫帚跑过来:“小的见过二殿下、见过贵人。”
伽萨微微颔首,让他退下了。
“我不是说了现下不见的么。”我局促地站在原地,远远地盯着那座坟茔。
不用说我也知道,那里头葬着的是我的父亲嘉王,那个不爱、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厌弃我的男人。
伽萨扶住我的肩,推着我向前走了两步:“我想着今日你见了我母亲,我总得再见一见岳丈大人,咱俩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媒妁之言,指的是你那匹狼还是那只隼?”我极不情愿地被他推着往前走。
“是大漠里的乌金蛇好不好?”他在我背后“嘿嘿”一笑。
一想到大漠里千万条的乌金蛇,夜里都躲在外头听着我与他在帐篷里纠缠,我的脸都快烧着了。
“油嘴滑舌。”我轻轻骂他一句,却又推搡不过,只能自己抬腿往坟茔前走。
左不过是磕个头,与那人剖白几句,糊弄着就算过去了。父亲不愿真心对我,又不愿善待我母亲,生死相别十余年,我与他又还有什么父子温情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