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立在殿外的清瘦身影,和其他内侍截然不同。

青林的一言一行循规蹈矩,正经到有些死板,可一想到他背后的人是言时玉,清瘦的身影陡然拉长,仿佛一张深渊巨口,透着森森寒意,只要她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入其中,骨头渣都不剩。

李淮笑了笑,“往后你与他共事,多留心。”

“奴婢明白,陛下和他共事,也要小心。”雯兰忧心道,明明李淮已经贵为九五之尊,可她仍觉得他的处境更危险。

“嗯……这几日忙得很,待登基大典结束,你还是要每日读书习字,别让青林……”他突然不再说下去,不动声色地收敛情绪,拿起茶杯摩挲上面的金色龙纹。

雯兰后退半步,垂首而立。

脚步声渐近,青林走进来。

“陛下,方才言大人派人来传话,这几日风大,请陛下安心在明宸宫休息。”

雯兰脸色微变,瞥了李淮一眼,将头又低了一些,收拢在腹部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直到听见李淮的咳嗽声,才慢慢放松。

“陛下龙体欠安,是否需要奴才请太医来?”青林毕恭毕敬地询问道。

指腹重重地按住杯壁的龙头,李淮温声道:“朕一切安好,不必麻烦太医。告诉言大人,朕会在这儿好好休息,让他放心。”

“是。”青林颔首,默默退出去。

雯兰气愤地红了眼睛,嘴唇颤了几下,委屈地掉眼泪。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泪珠一颗接一颗地砸到地上。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李淮一眼就看到颤抖的肩膀和发红的鼻尖。

“又哭?”他轻声问。

“他这是关着陛下。”雯兰吸吸鼻子,小声控诉。

李淮微笑:“他一直都关着我。”

听他这么说,雯兰索性不藏了,捂着脸抽泣,“可您是陛下啊。”

闷闷的哭腔从指缝中溜出来,她怀疑这里不是明宸宫,而是那座偏远破旧的宫殿。

否则陛下怎会受这种委屈!

“现在还不是时候。”李淮起身走到雯兰面前,拿开捂住脸的手,小姑娘的脸哭得一塌糊涂。

“奴婢知道了,奴婢不该在陛下面前失礼。”雯兰抹干眼泪,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

李淮叹气:“我没有怪你。”

“奴婢就是气不过。他算什么东西,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陛下,可惜言家世代忠良,到了这一代,出了个遗臭万年的奸臣。”纵使咬牙切齿,雯兰也记得小声再小声,不能被旁人听了去。

李淮挑眉:“过瘾了?”

他抬手敲她的额头,稍微用了点力,她吃痛地后退,苦着脸点头。

“奴婢去洗洗脸。”雯兰撸起袖子,大步往外走,活像去找人拼命。

李淮无奈地摇头,她终究还是个孩子。

日子匆匆过去,很快就来到登基大典这一日。

天还未亮,李淮被噩梦惊醒,翻身正欲再睡,却透过纱帐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走过来。

寝殿内未点灯,直到人影来到床前,他才知道是谁。

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