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峤连答他的话都没有顾上, 直接从榻上跳下来,走到寝殿门口打开了那扇门。
商琅的身形从门外现出来,背后映着光, 分明是一身彰显尊贵的绛紫朝服, 却平白被他穿出来几分温柔。
顾峤现在却没什么精力去欣赏丞相大人的美貌, 满脑子都是昨夜那些已经忘却了个七七八八的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做了什么?商琅又做了什么?
“陛下,该要上朝了。”商琅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还在胡思乱想,只是轻声提醒。
才到上朝的时辰?
顾峤一愣, 下意识地去看太阳, 发现的确是刚升起来不久。
已经到了暮春的时候, 快要入夏, 天便亮的早一些。顾峤先前未曾在意,只不过这一次睡得实在是太过迷糊,忘了时间,这才没有反应过来,眼下虽然已经天亮,但也只是刚刚到了上朝的时候。
他还恰巧在商琅要唤他的时候醒了过来。
昨夜的事情顾峤想问,但现在怎么也不算个合适的时机,除了早朝催着,还有一群宫人在一旁。
“丞相稍后。”顾峤留下一句,转身回了寝殿,几个宫人也顺势跟进去,侍候着皇帝洗漱更衣。
一刻钟之后,装扮整齐的少年帝王重新出现在寝殿门口。
两人一齐上了轿辇,还没等顾峤开口,商琅就先问他:“陛下昨夜歇息得可好?”
好,自然好。好到他都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睡那么长时间,无论如何也能歇息好了。”
从戌时睡到卯时来,再晚些,都快要睡过六个时辰了。
关于昨夜的事情他究竟还记得多少,顾峤也没有多言,只含糊地说了一句:“昨夜劳累先生了。”
说出这句话来之后,顾峤就在观察着商琅的神情。
不过丞相大人的神色并没有出现什么太过于明显的变化,以至于他很难通过这么一句话试探出来商琅昨夜有没有做出来一些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为君分忧,是臣子本分。”商琅只是道,义正言辞的,真真就是一副贤臣的模样。
因为今日顾峤起得稍微晚了一些,等收拾出来,去前朝的路上也多少有些急,两个人没能说上几句话就到了地方,顾峤隐晦地试探无一例外地宣告失败,等轿辇停下,也就只能妥协地先下了轿,将心中的疑惑全都压下去,留待下朝之后再问。
朝上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唯一算得上大的,也就是傅小侯爷终于舍得从皇城寺当中出来,千里迢迢还赶了个大早地到宫中来上朝。
也正是因为傅翎的到来,顾峤下朝之后没能直接去问商琅关于昨夜的事情,而是被傅小侯爷绊住了脚步。
昨天下午两个人重新回到御书房的时候,顾峤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人。皇城寺就在京都郊外,顾峤又是用先前养的海东青来传信,到这个时候傅翎接到了信然后回到京都里来,并不是什么太让他意外的事情。
子桑瑶身为他国公主,自然不能参与朝政,又没有入宫的令牌,就只能在宫外静静地候着,让傅翎自己一个人进来寻顾峤。
“你昨日同我们说的,要去荆州,是何时去?”
傅小侯爷语气中带着清晰的雀跃,像是迫不及待要离京了一般,顾峤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看样子,长宁侯很期待回南疆去?”
傅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是暴露了什么,脸上的喜悦一收,义正言辞开口:“我是想要去荆州看一看,毕竟还没在那个地方玩过。南疆与京都我都待了许久,在哪里于我而言没有太多分别。”
若是傅小侯爷直接同他表忠心,说要留在京都的话,顾峤说不定还会起疑。但是如今这等说辞,照着傅翎这爱玩的性子,未尝不可能是真的。
傅翎和顾峤儿时能玩到一起去,就是因为坐不住,除了让他们读圣贤书,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自从商琅这貌美如花的探花郎进了京都,入了七皇子的眼,顾峤就好像被一条看不见的链子束缚住了一样,欢脱的性子收敛不少,为了能理直气壮地去跟商琅说话,都不知道读了多少他曾经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圣贤书,之后更是直接接下来治理天下这样的重担。
不知道傅翎在南疆是如何度过的这六年,总之现在看来,儿时那样自由肆意的性子并没有被消磨掉。
明明傅翎要比他年长四岁,顾峤见着他这般模样,总莫名地觉得傅小侯爷要比他还要年少,尽是少年的张狂意气,让他也忍不住弯了眉眼,笑骂道:“朕是带着你们一同去处理朱家侵害百姓的事情,哪里是带着你去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