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钰不好说自己是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这地方,便含糊着道:“也不是,就是有点零碎的小事,问问淮安的意见。”
一听这话,顾羡之面色微赧,尴尴尬尬地道:“他还没起,不如你先跟我说,一会他起了,我替你告诉他。”
话赶着话,说到了这份上,不想个正经理由来搪塞他是不行了。孟钰眼珠转动几下,忽而扫过顾羡之抬看过来的双眼,顿时一惊,“你这眼……”
刚才急于脱身,他还没注意,直到顾羡之看过来这一眼,孟钰才注意到。他双眼一圈都红肿着,眼底还爬有血丝,这形状…分明是刚哭过。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哭,看那样子应该是号啕大哭过一场。
顾羡之顿时更慌,捂着眼,避开视线,“昨夜没睡好罢了。”
这欲盖弥彰的样子,孟钰哪里肯信,一语就道破了顾羡之试图掩藏的事情,“是不是还因为那天的事?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走出来。”
顾羡之不曾想到他有这般的玲珑心思,仅仅靠着这眼睛就猜中了一切,也不好再遮遮掩掩,放下手便叹,“我始终害怕这是一场梦。”
“梦不梦的。”想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孟钰想到那时的场景,到口的话便转了个弯,“也是,幸亏宋云衔只是嘴上说说,没真下毒。不然想要换这么一场梦,不知要费去多少心血,或许是用一生也换不来的。”
听了这话,顾羡之一阵后怕,手心都濡湿了,“还好他没下毒,还好有师父的药,还好淮安下手不重,没有伤及心脉……”
一切都归于“还好”二字,那天临近崩溃的顾羡之死也不肯听孟钰的话,抱着没有呼吸的人一路追到了师父的住所,哀求他救人。
等在屋外的时候,顾羡之整个人都跟裂开纹路的陶瓷般快要碎了,指尖不知痛地挠在掌心。
直到某一刻指腹忽然湿润,垂眼看去,掌心已是鲜红一片。
“羡之,你别慌,爹爹会救好他的。”曲婉今尽量平稳着声音,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应淮也不忍看着他自残,劝道:“大人心善,肯定会有好报,上天都在看着呢。”
林淮安出事之后,应淮因为跟曲婉今关系还不错,便跟着曲婉今他们一道颠簸去了。
两个人的话都是出自好心,可顾羡之此刻脑子里乱作一团,越听这些无用的话,越觉得心烦,狠狠朝二人发泄一通,把他们全刺走了,终于清静了。
之后就是长时间的焦急等待,等到日落西山,寒风凛冽,扇打着脸,那扇紧闭着的门终于有了动静。
看见师父的脸,顾羡之心里油然而生出股子害怕,从而感觉过的害怕,生怕自己会听到那最剜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