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宋喻舟好似与正常人无异,温心抚慰爱人心上的伤痛。
李凝清带人急匆匆赶来的时候,瞧见门口站着的中年女子,稍微一顿。后抬手示意众人不动,他自己则是快步入门,见到了屋内相互依偎的二人。
再一瞧床上那番景象,人已死去多时,根本没了回天的法子。
李凝清顿住,听着哀绝的哭声,好一会儿才出声提醒,“不能再耽搁了,天气热还是要早些下葬的好。”
宋喻舟转首,“凝清叔,你怎么来了?”
“你那般闯出去,难道还以为侍卫们不会告状吗?”
李凝清走过去,冲着他怀中不肯抬头的人道:“林淮安,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人既已死,那么便无法更改,应该早早让他入土为安。”
宋喻舟着急回话护人,“淮安他还在难过€€”
不想怀中人忽然推开他,抬起头看向李凝清,“李凝清,借我些银钱。”
哭音未消,但眼泪确实不再流了。
宋喻舟,李凝清一齐定住,最后还是李凝清先一步反应过来,温和笑笑,“行,多少都借你。”
顺带着还摸了一把林淮安的脑袋,透出微不可察的慈爱。
宋喻舟见状盖住林淮安的后脑将人又按了回去,随后对着李凝清撇撇嘴,眼神不满,颇有种对他这种亲密动作不甚开心的意思。
李凝清无奈一笑,与宋喻舟对峙时,身后张娘子走上来,拭去眼泪,“淮安,我来给你爹换身妥帖衣裳,再擦擦身子叫他能够干干净净的走。”
林淮安一滞,喉中酸涩再起,推开宋喻舟越过他的肩头看人,“不用了,张娘子,我想亲自送我爹最后一程。”
一盆温水,一张陈旧、破了洞的布巾。
屋中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林淮安一个人,他跪在床前攥着布巾,盯着床上含笑离去的人好半会,才捏过那方布巾去擦林老爹的脸。
动作缓而轻,珍重地对待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眼泪滑过唇角,苦味随即漫了满口。
门边微响,宋喻舟贴在门上,从细小的门缝往里瞧,想要看清里面那人的一举一动,确保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行动。
张娘子早早退下,跟着李凝清带来的人去购置棺木,灵棚等等东西。林老爹去得突然,丧葬的东西都没买齐,如今只能趁夜找地补上。
早前林淮安提出的借钱一事也是为了这个,他心里也清楚凭他自己的力量,完全没有办法给他爹一个好的归处。
“别看了。”李凝清拍在偷看的人肩膀上,宋喻舟回头看他,李凝清意味深长道:“三郎啊,往后对林淮安再好一些吧。”
宋喻舟些许不高兴,挺直腰板,拍拍胸脯,“三郎会对淮安很好很好的,让他天天都开心,再不会哭了。”
李凝清没有立刻回话,看着他这副童稚语气的模样,忽然言外有意说:“但愿如此吧。”
他没告诉宋喻舟,林淮安如今丧父,就算宋喻舟对他再好也难以改变这个事实。
前路坎坷,再加上那望不到头的黑暗,他们究竟能走到哪里。
胡思乱想间,宋念卿的面容浮现眼前,李凝清抬头望一眼当空的明月,这个时刻忽然格外想要见到他。
当林淮安还在为亡父擦拭身体的时候,张娘子已经带着人回来了,将买来的东西搁在院中,便开始收拾布置起这座小院。
白幡竖起,再支过白帐,一座小小的灵堂很快便搭建起来。
门吱呀响,林淮安步伐虚浮从里面走出,宋喻舟上前接住人,他摇摇头轻推开宋喻舟的搀扶。
他在众人面前站定,背后是从屋中透出的暗到几乎快要没有的烛光,头顶悬有皎洁的明月,面前站着脸色各异的人。
白幡无风自动,灵棚白烛摇曳。
他面色如纸,却还强忍坚强,拱手对着众人做下一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