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院门口,刚一推开门,林淮安便听见阵脚步声,不过转瞬一双干干净净的布鞋就出现在了眼前,紧接着身上一轻。
那个沉重的竹筐子被人轻而易举地抬了起来,一如那日傻子拎起他背后的竹筐。
想到那段似是隔世的记忆,林淮安有些恍然,分不清今夕何昔,愣了下才缓缓扬起被迫垂下的头,瞧清楚了面前的人。
是个年岁不大的男子,生了副很是书生气的面庞,不算多么俊俏,但胜在干净,极为不惹尘埃的感觉。
更加吸引林淮安注意的是这人一对上他的视线就红了脸,眼神里的慌张藏都藏不住,又像是根本没在掩藏。
很是单纯,一眼就能看到内心的样子。
“你是?”林淮安见他出现在自家院子里,不免疑惑,这么个陌生人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我…”
男子通红着脸,垂下了头,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过个所以然来。
只一双手还在托着林淮安身后的筐子,无论如何发抖也都没松手。
这时屋内的林老爹走动出来,及时为男子解了围,“安儿,你回来的正好,这是邻村喻家的独子,叫个喻平安,今年十七,还在学堂里读书嘞,是个有能力的人。”
听见这话,再瞧喻平安低着头满脸通红的样子,林淮安就已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今日这一遭还是为了那恶心人的婚事而来。
往日还只是媒婆张娘子上门来报人身世,这次可倒好人都直接上门了,竟是想要来个强买强卖。
他再没了跟人说话的心思,抬步就往前走。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喻平安,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后就紧随在林淮安的身后,还想要帮他再托起竹筐来。
“林…林郎君,我…我…我知道,你…你不喜欢…欢这样,但…但我…真…真…真的很…很喜欢你。”
喻平安舌头跟打了卷一般,怎么捋都捋不直,一连串话说下来废了老大的功夫,听的人都觉得无比费劲。
林老爹见喻平安这样直白也不多干涉,笑过两下后悄没声的进了屋去,留二人在院中独处。
林淮安猛地停住脚步,偏头看向身后不停跟着的人,没什么表情道:“你…你…你是…是…是结…结巴吗?”
喻平安一时还未转过脑子,没体会出这是林淮安在讥讽他,只是见他问了这个问题,忙摆摆手,“不…不是,我…我看到你…你就…就有些…些紧…紧…紧张。”
他大吸过口气,平复着全身的紧张,然后一对上林淮安的眼睛就又不行了,气息全然紊乱起来。
林淮安懒得跟他再纠缠,直截了当说:“第一,我不喜欢男子,你就别白费心思了。第二,你结巴这么厉害,还说自己不是结巴,让人厌恶。第三,你长得太丑了。”
最后他还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够狠,补充道:“还有下次把你的舌头捋直了再说话,省得叫人听见就烦。”
喻平安果然被这番话打击的变了脸色,跟落霜的茄子般蔫谢下来,未经世事的面容上显出难堪的神色。
林淮安见他这样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也不再管他,走到那木桩前就放下了竹筐。
刚移步要去洗手,水瓢就被人抢先一步拿去。
还是那个被说得快要哭了的小结巴。
“怎么?还没被骂够?”林淮安睨他一眼,里面的厌烦丝毫不作掩饰。
喻平安像被咬住后颈的猎物般打了个颤,手中的水瓢差点掉落在地上,“不…不…不是,我…我…我想帮…帮你…你。”
这结巴劲在林淮安凌厉的目光下愈演愈烈,几乎连句完整的话都再说不出。
林淮安嗤笑着从他手中夺过水瓢,“不用,我又不是残废了,还没到需要让人帮忙的地步。”
林淮安声音本就冷淡,说着这种自嘲的话落在别人的耳中,那种讽刺意味就更加强烈,像破开骨肉却不见血的利刃般直往人心窝子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