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挽扬跑到茶馆前,一脚蹬上王岑一早准备好的马车,坐好,复拉下车帘。于是平了心神,道了一句,让马夫可以赶车。
而她不知应该去哪里,回大齐吗?若到了京城被王洛山撞见如何交代?留南岭吗?刘暇的人迟早会将她寻到的吧?
最终她别无选择,大抵只能去封城。那个曾经与娘亲生活过一段日子在记忆中早已褪色的封城。
人情如酒,长时间的放置就会挥发了。从前在大齐的时候,她何尝不是时时刻刻都想回来,但这次逃离出京都,却蓦然不知何去何从。冷漠淡然得甚至都要忘却这座山陲之下的小城。
对那里的印象已经不太深切,唯有的几段不过是年幼的自己与娘亲的对话以及模糊的场景。更多的记忆全都交给了京城与愁岭。
大道上风声呼啸如龙,黄沙漫天,几迷人眼,而她却一路通关,并无什么盘查,如此轻易的离开让王挽扬几乎不敢相信,留有后怕。
而车夫似是瞧出王挽扬的疑惑,同她解释说:“接上小姐之前,少爷让我去许府上拿令牌。”
问车夫要了那令牌,拿在手里一看之后,王挽扬才晓得出城的通牒是许先生府上的。心下又一阵疑惑,但随即又明白了过来,许如庄此人是素来不赞同王挽扬长居南岭的。即便他们并无接触,但她能觉察出他的疏离与不屑。
他大抵是怨王挽扬惑乱人心,身世不宁罢。
这样也罢,多一份助力不是坏事。
刘暇一人赶着前往连翘殿内,大殿空空荡荡,唯有几位宫人。走到方案几前,一摸今早熄灭的暖炉,竟是还未冷却,留有温热,吐出一阵烟。
抬眼望见剑架,他送她的那把新铸的剑也好端端地搁在架上,她竟然什么也没带走。而那床榻上枕头边工整摆好了一叠书,最上面那本摊开着有折角,余下还有几册还未读,刘暇讪笑自己,王挽扬是也不打算继续看了么?
于是他一人独躺在朝夕共眠的那床榻上,伸手一侧却是空无一人,蜷缩在一边,闭上眼儿小小地睡了一会。脑中思绪不由地折返,慢慢停留在王挽扬跌落马后,在梁王府上歇息的那几个日夜。好想她,便悄悄地登门探望哪知她神色凌厉如剑,双目犹如怵血,那时大概就根本恨透了他。
刘暇无从辩解,因她摔下马亦是有他之责,不可全然推卸。也叹早应听俞枳的劝说,不该费尽心思地将她留下,越是渴求就越会弄巧成拙。可当时的自己竟是怒在心头并不听劝。
王挽扬走了,灵瑾殁了,刘暇在想这皇城宫阙大抵真的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了。这也都怪他自己,不怨他人。
若非他少年执意归国□□掌政,又怎么会落至这一步。
如今不过又回到从前,孤家寡人,无人嘘寒问暖的日子。既然从前能活,如今也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