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刘暇并没有来王挽扬的连翘殿。
第二天一早她却收了刘慕相邀的帖,一时踟蹰。方要拒绝,刘慕却是一脚跨进了大殿内,张嘴就问:“嫂嫂准备好了么?”
王挽扬小小地皱了一下眉,想推脱:“刚起来,困得慌。”
刘慕笑道:“待会就不困了。”
“怎么会?”又打了个呵欠。
“寻寻乐子呗,准能让你兴奋得很。”
“这大早上的……”王挽扬大致是明白刘慕想要她做什么。
“若不是夜了宫里有门禁,自然是晚些出去好,今个就先来我别苑逛逛?你来南岭后也没来过我府上。既然皇兄随你出宫,就别浪费了这道赦令。”
虽可直接拒绝,然而王挽扬却是动摇,好奇心上来了,就想一探究竟。刘慕平日里都怎么寻乐子的,真有他人说得那么放浪么?
然而她如今只身前往刘慕别苑,亦不知她安得什么心。若刘慕也逼迫她如刘暇一般食寒食散,王挽扬定会强硬拒绝。
宫人都明眼看见了刘慕亲自带王挽扬出了宫门,若有什么事情,都能推到刘慕身上。灵瑾不在宫内,也无人支会。王挽扬觉得自己走得有些仓促了,心下也无多盘算,正巧在宫廊另一端瞧见了俞枳,刘慕与之打了个照面。
待俞枳从她们身侧走过,王挽扬抬手撞了他一下。见俞枳不动声色地走开,王挽扬不知他有没有会意。
刘慕继续往前走,似是有感慨,笑着道:“从前我也极为看重俞枳,可如今他并非完人,可惜呀。”
心中一震,王挽扬闻言猛地看向她。
“要不然他怎能在宫里呢。”刘慕停了脚步看向王挽扬,“嫂嫂可是还念着旧情谊?啊也多怪我,觉着你身边少个照应,就遣他过来。但好在皇兄素来对你不错。”
“他这个岁数,宫里也能收?”王挽扬觉得惊异,从前只知俞枳入宫做侍从,却不晓得竟是净身做了公公。想起那日遇见时她还说入了宫也好,至少不必被刘慕所控做面首。哪知是这样,好不讽刺。
“照理掖庭收的都是十三四岁的。”刘慕言语清淡,兀自喃喃看来是动用了几分关系,眼下却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悦色,王挽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那日知吝之将人送去掖庭时已经晚了,虽然觉得他做得太过,但刘慕对她门客的下场无大喜大悲。赵吝之莫不是担忧她刘慕对这些面首用了情谊,便吃味了,于是要将已经无用的人蒙羞丢弃?都怪她那时对俞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都怪她要从他口中得到更多关于眼前这位大齐将军的消息。
王挽扬佯装什么皆不知:“可他为何要入宫呢?”
“怪我怪我。”刘慕笑笑敷衍地答。
所以……俞枳口中说的那位赵大人,究竟是谁呢。
王挽扬心里浮现一个名字。
却开始犹疑,赵潜说的帮衬,究竟是帮衬哪一边了。
毕竟吝之才是陪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啊。王挽扬一知半解,头皮发麻,心里说了不必胡思乱想,平添什么忧思呢?但唯今而言,是不是还是刘暇最可信呢。
自她嫁入南岭以来,就再无受过苦。原先想象中的南岭百姓应极为怨恨这样的一位杀敌将军来做他们的帝王妃,哪知她根本听不到一丝关于此的言论。无人厌弃与嫌恶,无人轻视与排斥。即便身处宫中也能时常出去,刘暇又时常抽空闲来陪她。想来日子过得是安安适适,本应无虑。
好似比在大齐要快活多了。
刘慕的别苑雅致,有一番风味。
本以为会是大红大绿,奢华繁复,如刘慕本人一般张扬。入了门后才看到梁柱细节古朴,园林精致。整个苑子皆没有门,却是以轻纱帐代替。风吹纱鼓,如梦似幻。中庭后侧的外边就是池子,伸脚就能接触到水。
身居此处,感到了别样的沁凉之意。
凉到有些不合时宜,有些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