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身处同一宫阙中,若是有心避开,一辈子也见不着面。
然清穗前些日子告病,久久不来王挽扬这里请安,是她自以为与之的疏远以及下马威。但王挽扬自与赵潜骑了一回马之后,便愈发全心全意地练着剑与马术,也对之不怎么上心。瑞香想要前去探病摸一摸清穗的脉也被拒绝在门外,找了托词说:“怕传染。”
于是吃了闭门羹的瑞香提了药箱子溜了一圈弯儿,倒是走到了王挽扬的连翘殿。见宫人都在外头站着,心生了几分讶异,问出了什么事儿,却被告知:“娘娘在后殿舞剑,让人不要去打扰。”
于是瑞香放下了药箱,在殿里头坐了一会,等了半日却是意外地等到了韩毓。
“韩太医!”瑞香欣喜地起身,被韩毓拦住,笑着她回道:“如今是我要向你行礼了。”
见她手边是药箱,韩毓便问:“一个人看医术也不知道有没有长进?”
瑞香愁眉苦脸道:“自然是没有,也拉不到人让我试试针。”
“新编撰的医术条理纲目清晰,你如今不在太医署,还没分到,改日我让人替你送去一套。”
“好哇好哇,多谢韩太医啦。”
“纵然再精通医术的人,要长久不练习,也会生疏的。你要是有心继续学医,就记得多学多看……”
话说了一半,王挽扬散着头发便出来了,俨然一副刚刚沐浴过的模样。今日的内殿里头有些热闹。
方被宫人告知来了太医与才人,却不晓得来者竟是韩毓。
她俩自王挽扬年前最后一次去了医属后,便再未见过。本也算是谈得来、易相处,但此次见了面,说起来就有些尴尬。
王挽扬分明在她面前说不会与刘暇再有什么纠葛,然而眼下的境况却是犹如掌掴了自己的脸。幸好王挽扬脸皮并不薄,装装样子也不能露出自己的半抹难堪羞怯之色。
于是坦然地走到了她们面前,笑着说:“我这里有冰镇的普洱,你们要不要尝尝。”
“好呀!”小姑娘总是活跃。
韩毓点了点头,然而望了一眼王挽扬盥洗后绯红的面色,则是微微地皱起了眉:“从前给你写的药方子,是不是没当回事?”
王挽扬闻言一时语滞,端了笑说:“回了大齐后,倒是先吃了两个月。”
“后来就忘了?”韩毓提了声音反问。
“但医腿的膏药我是一直在用。”王挽扬强调。
见宫婢倒满了茶,韩毓哼道:“那我不管,皮外伤可不归我治。”
“韩太医怎么又瞧不起外科了。”瑞香笑出声来。
“要是内里调理得好,外伤自己会愈合。”韩毓望闻问切,明察秋毫,王挽扬呼气不怎么平稳,也从她手心破了的水泡看出了所以然来,“你如今体虚得很,还不是逞强的时候。身子骨好了,往后有的是机会舞你的刀剑。”
心尖虽是颇为感慨地一动,王挽扬动了动嘴,抿了笑说:“听韩太医您的。”
“今日我来,是为瞧瞧你的气色。”
王挽扬心知肚明,太医平日也不会给内殿的各位寻常问诊,她来此,定是刘暇的意思。只是韩毓不直说罢了。
想来刘暇应是觉察到了王挽扬心中所思所想。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慌。
王挽扬自觉伸出了手腕,让韩毓诊脉。
凝神搭脉了片刻,便把王挽扬面前的那杯冰镇普洱拿走递给了瑞香,瑞香将茶杯握在手中便要喝。
“这杯我喝过了。”王挽扬提醒。
“啊不碍事!”
“也没让你喝。”韩毓打开了瑞香的手。
小姑娘一脸遗憾:“可是天好热啊。”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初夏黄昏的暖意依旧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