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换的太医丞话儿说得少,半日相处下来,除却必要的应答,再无多言。王挽扬与韩毓相处得久了,寡言少语的气氛倒显得有些尴尬,总想说些什么,又找不到开口的话。
好半天终于想了一出,就向太医丞讨了治湿寒的几味药与方子,思及可等回去了带给病中的祖母。如此,王洛山对她的成见也会少一些。
而这日的太医丞令人搬进屋子一台底下有轮的推椅,王挽扬胸臆中的愠意与失望在听他说“王大人可以坐上去试试”而一点就炸了开来。
努力依凭自己的力气,双手撑在床沿,立了起来。好似在说并不需要这样的东西,又是谁自作主张,谁如此看轻了她?如今这副模样,怎的也算不上残废了罢?
幸好俞枳瞧出了王挽扬眼底中的不悦,挥去了这位将被迁怒的太医丞。
俞枳将椅子收起,放在王挽扬目光无法涉及的地方,背着身子道:“如今走起路来是有些麻烦,但大人大可放心太医署的医术,其实有了这椅子也方便许多,枳可推大人出去走走。”
如果这是在大齐,王挽扬会立刻拒绝,本就行路不便,如今若是坐了这推椅,谁见了都会以为自己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然而现下是在南岭,即便如此遭了路人的眼,他们也不会知晓她是谁,也不会有多难堪。
俞枳所言确有道理,王挽扬想了想,收敛了怒容与阴郁,望了一眼难得的晴空,说:“也好。”
午后俞枳替王挽扬安排了车马,推着她出了府门,上马车之前也未有踟蹰,看着王挽扬,道了一句:“得罪了。”
而王挽扬还未意识过来,正沉湎于脚下阴影时,便被俞枳连人带车一道抬起,轻轻松松地放入偌大的车厢里。
车帘刚放下,梁王府正门便停了一辆轿子,王挽扬听见动静,捏住了右侧的窗帘的一角,悄悄向外瞧去。
只见轿上下来一极为面熟之人,远远听小厮通报,是昭王。
昭王?王挽扬脑中回旋这二字,待自己所乘这辆马车已行驶出一段距离,才想起这位昭王便是刘暇的父王,王爷刘卉。
想着方才应问一声好才是,不然会不会不大妥当呢?
俞枳隔着车帘,轻声问她:“可要寻一处地方停车,下来走走?”
王挽扬却并没有应声,俞枳也就作罢。
撩开了窗帘,将之用钩子挂起,就先探出头来望一望南岭京都街肆的模样。
刘卉下了轿,见府门竟然还有一辆马车,低头问了问身侧之人。
答曰:“是南岭受了埋伏的那位使臣。”
刘卉望向那辆偌大的马车,撇了撇嘴。
入了厅堂,刘卉坐了下来,等待梁王出来迎客,椅子都还未坐热,便有人匆匆向梁王来报,瓦图暴毙于狱中。
刘卉闻外头声响,一时脑子千转,见梁王踏过门槛,猛地抬头,堪堪一笑:“小晖儿今日是看不成了。”
梁王皱了深深的眉头,望向刘卉叹了一句,心中情绪复杂,硬生生地将“你儿子做的好事”换成了“改日再来罢”。
刘卉胸中沉闷,低喃:“拴不住啊。”
鸟爪上的那根长绳,一早就被处心积虑地扯断了罢。
梁王遣人给大理寺卿送去口信,无论如何要他来会一面。审讯这个案子的官员究竟是何许人也,也是时候理一理错综的杂碎了。
直接与此事相关的小吏跪在梁王跟前不起来,被责问道有谁来看过瓦图,那人却是支支吾吾,害怕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倒是说啊。”大理寺卿急得踢了一脚埋头跪着的小吏。
“是……是……刘慕县主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