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浣青丝

不留 姬二旦 2384 字 4个月前

南风覆面,吹入小轩窗。靠窗的紫木书桌上立着的笔架里挂着的毛笔轻轻地摇晃,摊开来的书页被吹乱。

“凉不凉?”王挽扬倒了些温水入盆,触摸着刘暇的头,眼儿却一直瞟向桌上打开的书。

刘暇发丝披散入铜盆,惬意地躺在躺椅上:“再加些热水。”

倾了小半壶烧好的热水,王挽扬湿手还未干,小心地捏着书页,便将话本翻回原来那页,侧耳而听刘暇问起自己的婚事,便将原委简单地与他一说,而闻刘暇道:“赵潜也终究是做了一件好事。”

“诶,你这怎么讲话的。”王挽扬探回脑袋,不乐意刘暇这般说赵潜,指尖的力道稍稍加重。

“疼,”刘暇扬起下巴,看着给他洗着头发的王挽扬道,“那位赵大人坏事做绝了,如今做了一件好的,就能让人记得。借李大人之手把顾尧调走了,所以现下你算是自由身?”

“至少可以正常出入府门了,大抵算是。”王挽扬想了想还是把书交由刘暇手上,让他举着放在胸膛,她就可轻易地看到,刘暇一脸不满的神色溢于言表,但无奈还是照做,谁让他麻烦她来替他濯发,这一章节看得正酣的她因此被叨扰。王挽扬用皂角搓出了泡沫,“你也不必天天翻墙入户。”

“习惯了。”刘暇腾出了一只手,倒着撩起了王挽扬垂到他面上的发丝。

“好好拿着,不要乱动。”王挽扬又卷高了些袖子。用小壶舀起清水,往刘暇头发上浇去。

刘暇阖上双目,眼睫轻轻颤动:“将军与我……认识有多久了?”

“不知道,大略有一两年了?”王挽扬顺着他的发髻线,又倾倒了一勺温水。

“我可是八年前就认得将军了。”

王挽扬拿干布擦着刘暇的发:“京城不大,可人也不少。”觉着他是在胡说。

刘暇张开眼,眼底流了清浅笑意,对上她的目光:“也仅仅是认得罢了。就记得小时候也是苦多乐少,你却笑得不知世事一般。于是我就羡慕。”

羡慕?王挽扬不知为何他提起了这茬,却想到从前她不知他身份的时候,问刘暇与家里人相处可好,他一概说好,惹得王挽扬钦羡。可如今知晓了他身为外邦世子,又怎能过的愉悦,想必也受了不少耻笑与轻蔑,到底还是辛酸。

王挽扬端了笑容,眸光黯淡:“也就是那时了,现下哪还有人羡慕我。”刘暇羡慕她过去笑得面如桃花,正如她不平王岑为何可以不谙事似的逍遥自在,“那你的有没有嫉妒,有没有讨厌那时的我?”

刘暇闻言笑得清冽:“是讨厌过啊。”

王挽扬让刘暇起身,正要用布往前裹住他的头发,却听到了“讨厌”这二字,不满道:“你讨厌我我就讨厌你。”扯了一下他半干的头发。

人皆是有惰性。当年的姑娘找到了个趣人儿,可那人却少有搭理她,王挽扬耐心不足,没性子配他耗,自然要转移阵地。譬如讨父亲与祖母欢心,在国子监小测中拔得头筹什么的,她大有其他要紧的事儿要做。

可无论她做什么,皆会被厌弃,无论她与谁交好,都要被驳斥。她做什么都是错,而王挽扬私底下却偏偏要悖着他们的意愿。

刘暇笑着看向她,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也不知将军到底有没有看得眼顺的人儿。”

王挽扬愣了半晌,似是在好好思酌究竟有谁她看得顺眼不厌弃,心下的名字早已了然:“有倒是有。”

刘暇阖上了书,随手放在一边,眸光一浅,并未问出那句“是谁呢”,心下不平,便自己接了话茬,说:

“前些日子在巧玉园里听人说起,赵大人……或是个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