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以贤明温文为雅名的王洛山,却是被自家女儿气得面红气粗胡子跳,摔了碗筷,指着王挽扬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王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旁边乳妈抱着的襁褓里的小娃儿听这阵势大声哇哇哭了出来。
王挽扬平静地扒着碗中的白饭,不吭一声,置若罔闻。
“老爷,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王夫人捏着绢帕,拉住王洛山的胳膊,安抚着他,“且勿生气,伤了身子。”又担心着孩子受了惊,连忙让乳妈哄着抱进了屋里。望了一眼王挽扬道:“挽扬你错了就向你爹赔个不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好商量的?”
浅浅薄薄的几句话里看似知书达理明分是非,却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尖酸与指责之气。
不过是今日刚下了朝王挽扬便径直跨上了马,并不去理会王洛山气急而怒的神色,也不在意其他官吏们三三两两结伴的打趣罢:
“王将军这是被那城东的戏子迷了眼儿去?片刻也不停地就要赶着去?”
“哈哈哈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王大人可要看着将军一些呢,嫁出去的女儿就成了泼出去的水啊,这还没泼出去呢……”
让了众臣看了父女俩的笑话。
留王洛山一人愠怒瞪着驾马出玄武门的背影,却无法在同僚面前说出半句难听的话儿。
饭桌上的愠气总让人咽不下饭来,王挽扬最恼他人在这个时候商讨事端。既知食不言寝不语,怎的也少有人践行。
因而闻了夫人言之后,她便放下了碗筷,面沉如石,想扯出从前那般不知世事的笑,把事情都糊弄过去,却怎么也提不起笑意,咂咂嘴,只说了一句:“我吃完了。”起身转了便要走,而王洛山极为看不惯她这副散漫的模样,顺手拿起一个瓷碟子就往王挽扬的离开方向扔去。
没料到一下砸到了她那条因箭伤落下了病根的腿上,王挽扬险些崴了脚跌下台阶。方下了官学的小弟王岑入了门见此,立在一旁,迟疑着该不该上前扶这不大亲近的长姊。
王挽扬平复心中所思,顾不上揉腿,余光落到王岑的靴上,直起了身子甩脸不再看,回头瞧了王夫人一眼,眼底深深,压下了波澜,不怒反笑,反问王洛山道:
“这怎么会是一家人?”
不过是听了几次曲子,便被谣传成王家女将被戏子迷了眼,若身为人夫人父,作为男子去那窑子狎妓都不会被说半分的不是。
谁还记得她究竟是为何千里迢迢奔赴南面杀敌破阵,仅凭一己之力歼灭一千岭军。被那敌军将领百步穿了胫。如今腿残了,除却挂得一个将军空衔之外就什么皆不是了。
许久之前腿上好些,便是不想留在那令人浑身不自在的府中,王挽扬就在京城四处走走,也走不了多远。路过巧玉园,听闻园子里出了个各大官家小姐、财阀公子们互相捧的角儿,她听了一曲,肯定了男旦娇媚柔若无骨起来,若是不造作,比女子更要胜上三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