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不解,劝道:“已经入秋,天气寒冷,皇上穿着湿衣服,容易着凉。”
燕云潇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地脱下外袍递过去,他身上便只剩一件里衣。
今年秋天格外的冷,又被寒潭水浇了个透心凉,外袍一脱,燕云潇就打了个哆嗦,往火堆旁挪了挪。
林鸿替他烤着衣服,担忧地看着他,又往火堆中加了些树枝,让火烧得更旺。
火堆中的枯叶不时噼里啪啦地爆个响。
燕云潇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隔着橘红色的火光,带着三分探究七分审视地盯着林鸿。
林鸿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只当他是冷得受不了,便温声道:“马上就好了,皇上再忍耐一下。”
视线依然没有消失。
林鸿疑惑地抬起头,整个人一僵,有些仓皇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第二眼。
皇帝只着一件湿透的单衣,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线条。一绺湿发垂落在耳畔,右耳耳骨上的银色弯月耳饰闪闪发光。
燕云潇把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同时略微吃惊地观察到,丞相的耳朵红了。他抬手把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不动声色地低头看了一眼,并未发现身上有什么异常。
“干得差不多了。”林鸿眼观鼻鼻观心,把烤干的衣服递给燕云潇,又道,“皇上把里衣脱下来吧,湿的贴在身上,容易着凉。”
说完,他站起身往外走去:“皇上先换衣服。臣去外面摘些野果。”
等他的背影消失不见,燕云潇才慢吞吞地脱下里衣,裹上干燥温暖的外袍。冷了太久,骤然遇热,他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脑袋也有些昏沉。
林鸿摘了一荷叶的野果回来,先每种各尝了一遍,确认无毒,又选出个头大的、甜的,让燕云潇吃。
换做过去,燕云潇只会觉得这是臣子应该做的,可那个荒诞的猜测萦绕在他脑海,他便觉得丞相此举有些过于细心了。荒郊野外的,能填饱肚子就万幸了,只要毒不死,他都能吃,有必要特意给他选甜的果子吗?
又或者,在丞相心里,他就是个随时随地都要锦衣玉食的娇气包?
燕云潇狠狠地咬了口酸甜多汁的果子。
此时里衣也烤干了,林鸿又借故出去了一趟,留给皇帝换衣服的空间。
燕云潇穿上干燥的里衣和外袍,终于不再冻得发抖。不知是不是胡思乱想用脑过度,脑袋越来越晕。
林鸿在洞口堆了些枯枝碎叶点燃,划出了一圈火带,防止野兽靠近。又去抱了一大堆干柴过来,保持火势旺盛。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一看,燕云潇抱着双腿,趴在膝盖上昏昏欲睡,双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
林鸿一愣,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道:“皇上?”
燕云潇有气无力地唔了一声。
“冒犯皇上了。”林鸿道。
他伸手探了探燕云潇的额温,温声道:“有点发热,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燕云潇摇头。寒潭水太冰,湿衣服又穿了那么久,他身体并不是特别好,着凉是正常的。
林鸿当机立断地道:“睡臣腿上吧,能暖和些。”
燕云潇没什么力气地点了点头。明天还有一出大戏,他必须保持体力。至于其他的,他一动脑子就头疼欲裂,只好暂时不去想了。
林鸿扶他在腿上躺下,解开他的头发,用自己烤干的外袍给他擦着。接着用竹筒装上水,架在火上烧热,浸湿手帕,小心地敷在皇帝的额头上。
燕云潇闭着眼睛,感受着头发被轻柔地擦干,温热的手帕敷在额上降温。紧接着,一件外袍裹住他,耳边响起林鸿隔了层纱的声音:“睡吧,明天醒来就好了。”
他这些天太疲惫,随时都在和蓝卫商讨计划,要监视不同的人,布置不同的陷阱,时刻紧绷着弦。但此时在冰冷的山洞中,他终于有喘息的余地,那根弦短暂地松了。
他很快睡了过去。
山洞里只剩枯枝碎叶的噼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