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燕云潇定定地望着他。

林鸿全身紧绷,扶着皇帝后腰的手已泅出汗来。

“唔。”燕云潇掩唇打了个呵欠,“走吧。”

视线移开,林鸿终于悄悄舒了口气,扶着皇帝上了马车。

被冷风一吹,醉意愈发上头。回到寝宫后,燕云潇原本偃旗息鼓的怒气又翻涌起来,不由分说地开始发脾气。

他冷冷地盯着林鸿,道:“相爷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干涉朕的夜间乐事?”

林鸿道:“臣并无此意。”

他顿了顿,问道:“皇上今日心情不好?现在好些了吗?”

燕云潇冷声一笑:“朕原本和爱妾把酒言欢,互诉趣事,眼看着就要一宿温存,被相爷搅了局,心情还怎么好得起来?”

“是臣的不是。”林鸿态度诚恳地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林鸿这种态度,燕云潇自然吵不下去了。他一腔话被哽在口中,简直要憋出内伤,怒气冲冲地道:“朕要喝茶!”

林鸿默不作声地给他端来一杯热茶。

燕云潇心里堵得更慌了,冷哼一声:“相爷这么殷勤做什么?提壶倒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相爷亲手来了?既如此,相爷是不是还要伺候朕脱靴解袍?”

林鸿顿了顿,道:“皇上之命,臣不敢不遵。”

言罢,他单膝跪地,握上皇帝的锦靴。

这一握,两人都愣住了。

燕云潇从莽山回来,靴子上沾了泥土和青草,回宫便换了双新的。锦靴是素白的,面上绣着金色龙纹。

隔着一层薄靴,林鸿的手握在皇帝的脚腕上。皇帝的脚腕很纤瘦,他的手很大,能完完全全地握住。温热传来,林鸿一愣,像是醉酒的人被风吹醒。他的手下意识一松,却又握紧。

两人一跪一坐,诡异地僵住了。

燕云潇的酒醒了,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

林鸿微微一震,迅速放开手:“冒犯皇上了。”

他站起身,垂着眼道:“臣先告退了。”

燕云潇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随即又渐渐变得惊异:“他什么毛病?”

第14章

林鸿大步走在宫墙中,夜风刮起袍袖,猎猎作响。

他面无表情,看似冷静,可越来越快的脚步和近乎逃窜的身形,昭示着他的狼狈和心绪不宁。

一份感情压在心底多年,本以为早已刀枪不入,不会露出一点端倪。可当那云雾茶香和淡淡的酒香飘入鼻腔,他仍会失控。或许这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太监第六次来报“皇上仍在朱霞宫”时,他心底有多慌,多嫉妒。

所以他失控了。

当皇帝嘲讽又赌气地说出那句话时,他脑子一热,控制不住地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林鸿在宫墙里越走越快。

如今,他已顾不上去想皇帝会不会察觉他的心思,他的全部思绪都集中在右手上——滚烫的,汗湿的右手。

这只手,刚才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锦靴,握住了皇帝的脚腕。

他不知道是他的手太大,还是皇帝的脚腕太瘦,他竟能完全握住。掌心刚好抵在后面凸起的筋骨处,很软,很热。所以他的手直到现在都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