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比他还要冷三分的声音回答:“他正在破境。”
“你的剑呢?”
“且看。”
我神意勾连,重新观想方才所见的光柱,伸手向空中一抓,光粒在气流漩涡中快速凝结,一线细细的弦月就此成形,锋锐绝伦,似能将时空割裂。就连谢师伯手中的名剑“今古”都被牵引,嗡嗡直颤。
万剑归宗,唯我独尊。
谢归止眼中爆出精光,“好剑!”又道:“此剑何名?”
我随口道:“光剑。”
“你,已生出剑意?”
“是。”
我们两人都是闷葫芦,说起话来,恨不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当年他初见我,立即开口问晏怀冰讨要。晏怀冰笑微微道:“师兄竟是要横刀夺爱?”
谢归止一听动刀动剑就眼睛一亮,“那便比试一场,他归赢者所有。”
打,自然是打不过。师尊柔声道:“他一个大活人,自有决断,决儿,你自己说,跟谁,嗯?”
我立即道:“我已是师尊的人,此生不侍二主。”
师尊眉眼立舒,并且饶有兴味道:“此身不侍二主……”
谢归止生硬劝诱道:“你跟着我,一心求索大道,不好么。”
我默然不语,心中想,然后变成你这幅没半点人味的样子?一点都不好。
此时听闻他问,“你的剑意,是什么?”
“不告诉你。”
谢归止立即脸黑了。
我道:“除非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怀冰爹娘可有遗言?”
他听到我直呼师尊大名,一时间没对上号,然后周身冒出森寒剑气,是个发怒的样子,转瞬又微微蹙眉,似在迷惑自己的心湖为何会起波澜。
再开口时,声音依旧泠冽,“师兄已知难以幸免,只嘱托我看在昔年半师之谊,尽量保全他幼子一命,若不能,给个好死。我答应了。”
他敛了敛眸,“我问师兄,会不会恨我。师兄回答,人怎么会恨一把剑。”
谢归止静静伫立着,白衣扶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万载雪山般荒寒,手背却因用力而凸起青筋。
我道:“若你真是一把剑,根本不会在乎他会不会恨你,也不会一想起他的回答就那么难受。”
他蓦然看向我,眼中似有狂风呼啸,面容苍白。我第一次发觉,他漆黑的眼眸是如此懵懂,宛如迷路的孩童。
我洒然一笑,“师伯,看剑!”
我凝神出剑。天地先是为之一暗,彷佛所有的光被吞噬入黑洞中,以至于四周变得极为严寒。紧接着一团光球从我手中腾起,刺破万古长夜,强盛无匹。它照亮之处,连阴影都荡然无存,所有事物褪去了色彩和形状,徒留下永恒之白中的线条。
它飞快上升至天穹,占据了太阳所在的位置,一鼓一鼓地剧烈博动,恰如一颗巨大心脏。每个修真者的头顶都冒出一根闪亮蛛丝,在空中缠结成一张漂浮的血网,不可抗拒地向那“心脏”飞快汇流,令它迅速壮大。
谢归止怔怔望向那颗“天心”,就连他的头顶也氤氲着一团白气,并且格外粗壮,“这是你的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