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郁临渊在,不是顾词初在,不是六六在,不是手中还握着六六刚才玩的小木棍,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眼前一白,瞬间模糊,又瞬间清晰,他很恍惚岑。
这真的是只出现在梦中的场景。
他不敢眨眼,怕梦会醒,就睁着眸子,定定望着那道缓缓在视线里站起的身影。
目呲欲裂,撑得很痛,他也不敢眨,连眼睫都不敢闪一下欢。
她自床榻的边上站起,面向他们,此时正是傍晚的光景,落日的余晖从窗棂斜铺进来,投在床榻边,笼在她身上。
一片晚霞红彩中,她抬眼朝他们看过来。
苍白如纸的小脸、大得惊人的双眼,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抿着,眉心轻拧。
只着一套白色的里衣,是白色的吧,又或者是米色,或者是灰色,或者原本是白色变成了这种颜色,瘦削单薄的身子在里衣里面就像是纸片一样,显得里衣特别空荡。
头发很长,只用一根布带束着,蓬乱地垂在脑后。
那样子,像个乞丐,更像个,鬼。
郁墨夜浑身僵硬、呼吸全无地定在那里,与她四目相对。
死去的人突然出现,还是从他的床榻地上出来,那一个瞬间,他真的相信是鬼。
纵然是鬼,他同样欣喜若狂、心跳踉跄。
他望着她,脑中空白,他甚至忘了要捡脚走过去,直到六六“哇”的一声哭出来,他才蓦地回过神。
回神的刹那,他以为她会消失了,如果无数次他恍惚之间看到她时一样,只要回过神,身边总是空荡荡。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她还在,她竟然还在。
那一刻,他听到自己心魂俱震的声音,他甚至忘了六六在哭,他艰难举步,准备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朝他们这边走来。
激动抖唇,想唤她,却不知道该唤她什么?
郁墨夜?池轻?老四?四弟?
唇瓣蠕动了很久,终于苍哑地逸出二字:“池轻……”
对方却早已没有看他,而是经过他的身边,走向郁临渊。
衣袂轻擦的瞬间,他嗅到了汗味、霉味、酸味、很多难闻的气味,原本这些气味对他一个有着洁癖的人来说,最是反感,可是此刻,却如同全天下最馥郁的香气,让他为之振奋。
他更加肯定了,是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因为,那些是——人的气味。
郁临渊显然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抱着六六同样怔在那里,而怀中的六六却是哭得厉害。
是吓哭的,被突然出现的池轻吓哭的。
池轻一直走到郁临渊面前,什么也没说,伸手就要抱六六,六六更是吓得不行,哭得更响,并一边哭,一边伸出小胳膊要郁墨夜。
一旁的顾词初亦是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站在那里,惊错地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