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知道,往年祖母和姑妈只亲自为他做春衫,家里其余兄弟均是制衣坊做,今年她们特特的为李及甚也做了,只是都还未完工。
李及甚早提过多次要家去,祖母和姑妈好容易才留下,方答应再住几日。
这天傍晚,谢宁曜得知二哥旬休已抵家,便忙不迭的往“绍武院”跑去,二哥常驻京都郊外军营中,只有休假才回来。
他二哥谢宁晔现如今不过才十七岁,前两年便立下赫赫战功,已于今春封了冠军侯,实可谓少年神将!
春意渐浓,绍武院外的柳树一片氤氲,在夕阳的照耀下如烟似雾。
绍武院入门便是假山翠嶂、曲径通幽,谢宁曜熟练穿行其中。
他走的捷径,路过一偏僻处,便听到山石后有人正在小声说着:
“这是你亲哥哥,就连那小野种都能跟着二少爷在军营习武,将来建功立业,却不许你去,我偏要争一争!”
“姨娘,我、我怕,要么还是求求爹,送我去国子监读书罢,好歹能混个监生。”
“没出息,监生那点功名顶啥用,去军营又不是定要上沙场,混个一两年,为娘自有打算。”
“可军营太苦,凭什么六弟能去国子监上学玩,我就不能去。”
“你拿什么和他比!那曜儿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又是大老爷嫡子,上有状元郎亲哥哥,就连你爹你哥哥哪一个不是将他捧在手心疼!你还敢比他,你连那小野种也比不了!”
……
说话的两人分别是谢勋的妾室魏姨娘,以及魏姨娘之子谢宁昭。
因谢启、谢勋两兄弟并未分家,他俩的儿女均合起来按年龄排序,实际上谢宁曜的二哥是谢勋的嫡长子,也就是谢宁昭这个庶子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们口中所说的“野种”是谢瑾的养子,也有传闻说是谢瑾的私生子。
谢宁曜素日里最烦这个魏姨娘,且最听不得人说他三哥是野种,当即便气的头昏脑涨!
大乾朝庶子姨娘地位极低,也就比奴仆高些罢了,谢宁曜本不愿亲自教训,却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第10章
谢宁曜向来就不是一个能忍的,只因还想听听这母子俩能说出些什么来,他才强压住了怒气。
他很想知道姑妈的青梅竹马到底是谁,按理说应该是和谢家一样的名门望族之后,但家里谁都不敢提,他也就无从得知。
谢宁昭道:“我不去军营,老太太并阖家上下都那般疼六弟,既让他去国子监读书,想必那定是个好去处……”
魏姨娘劝了这一阵,仍旧说不动儿子,直气的她跺着脚骂:
“猪油蒙心的糊涂东西!家里让你六弟去国子监不过为的是拘着他一点,不让他顽的太过!他是能袭爵的,有玩乐一辈子的命,你有吗!”
谢宁昭不服气的嘀咕着:“可不都是嫡长子袭爵吗,怎么也该昀大哥,轮不到他。”
魏姨娘气道:“大少爷是状元郎前途无量,且最疼爱这个弟弟,将来那爵位多半会让他,既或他没袭爵,老太太定将家产大头给他,就连你爹疼他都胜过亲儿子,怕是你爹的家产大头也要给他,你还做梦呢!”
谢宁昭没了话应对,只梗着脖子说:“那我也不去军营,姨娘只想争光长脸,将来好翻身,可我不想习武受罪,我更怕二哥,每见了二哥,我都腿抖,你又不是不知。”
魏姨娘叹道:“现如今别无他法,要怨就怨你命不好,托生在我肚子里!那小野种都能吃的苦,偏就你吃不得?况且又有多苦,忍个一两年,往后我们娘俩都是好的。”
谢宁昭委屈巴巴的说:“三哥再怎么样也是瑾姑妈肚子里出来的,姨娘又有什么能和瑾姑妈比?二哥将三哥当亲弟弟,对他千万般好,对我又如何?我不去自讨苦吃!”
魏姨娘得意洋洋道:“我自比不了她,可你是谢家光明正大的子嗣,她那小野种就是上不得台面入不了宗祠,还不知是帮哪门哪户养的崽呢……”
谢宁曜见他们也不知情,径直冲了过去怒骂:
“你们是什么阿物儿,就敢编排我姑妈与三哥,还敢私下分配谢家家产?我姑妈、三哥都姓谢,就该在谢家!
姑妈是老太太的亲女儿,是我爹我叔父的亲妹妹,是宫里贵妃娘娘的亲姐姐,你们也敢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