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挥一挥手便呼风唤雨的皇帝,如今像个瘟鸡一般被架在前头。
“皇上,若是没算错,这应该是你我之间第四次见面了。”
建隆皇帝瞧着顾楼月,眼神眯了眯,想要看清楚一些,好半天才认出来,“原来是镇远侯。”
他并不惊讶,甚至还有些释然。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次,是朕输了。”
一句话毕,建隆皇帝好似老了几十岁。
顾楼月看着他好久,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就不好奇我为何造反吗?”
建隆皇帝抬眸,“是想让朕死的明白点吗?”
顾楼月回应这个问话,也算是默认了,道:“我是回鹘一族。”
此话一出,建隆皇帝愣住了,混沌的眼睛也难得的晴明了一下,却异常空洞,他看着顾楼月,眼神再度微微眯起,似是在透过他这张脸再看什么别的人。
良久,他仰天长叹,却哈哈大笑起来。
“因果报应,都是因果报应啊!哈哈哈哈哈”
……
很难想像,疯子,颓废,癫狂这类词竟然能在一帝王身上展露出来,或许是真的意识到大势已去,建隆皇帝疯癫之后,也算是认命了。
“来人,送先皇陛下上路。”
顾楼月单手一挥,持刀的刽子手便上前。
他做事向来都是斩草除根,但该有的体面,他还是会给的。
“顾大人,请等一下!”
断头的利刃即将落下,可却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众人寻声望去,姜公公着急忙慌地赶来,神色一改往常的云淡风轻,那抹慌张跟无措根本遮掩不住。
“顾大人,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你们答应过我,绝不要他的性命。”
姜公公是真的急了,连平时挂在嘴上的‘咱家’都不说了。
“我何时答应过你?”顾楼月觉得有些无厘头,可对方的样子并不像是假的。
姜公公已经站到建隆皇帝的面前,二人年岁相差不了多少,若只看身形,姜公公甚至还瘦些,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大势所去之时,依然站在皇帝的身前。
“哥哥,是我同他应下的。”
谢阳被包扎了一层纱布,被屠爷搀扶着走上前,在顾楼月不解的眼神下,解释道:“不久前,你被掳去虎门关,我便在皇宫自爆了身份,姜公公答应与我合作,便是想要事成之后,带走老皇帝。”
“你们……那你为何要帮着李长颂谋害皇帝?”
宫中没多少人知道回魂花,李长颂敢对自己父亲下毒,多半是姜公公在旁出谋划策,既如此,为何最后还想带着这个老头。
“我只想带着他去赎罪而已,我本是西域人,年少时被卖到皇城里做了太监,当时便跟着长公主与陛下,而后夺嫡之争起,我便将西域的回魂花带来帮助陛下夺取帝位,而后为了稳固陛下的江山,我随着长公主一同前往北寒,但后来,我未能阻止回鹘和北寒的灭族,我身上留着西域的血,我愿带着陛下一同赎罪。”
姜公公语气难得的虔诚,他这一说,许多尚未解开的谜团突然就有了眉目。
“你这个人就是个墙头草,我若是今日放了你,难保不是给将来留下一个隐患!”
“我愿同陛下后半辈子吃斋念佛,寻一处寂静之地,或者去太庙,恕清罪名。”姜公公说这话时,目光看向了谢阳,“少主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京城之外是我爹葬身的乱葬岗,太庙里安眠是我的母亲,他们并不希望见到你们。”谢阳语气冰凉,下决定道:
“就这皇城吧,皇城就是你们的囚牢,你们一辈子囚禁在这里,断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直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