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紧闭,估计里头上了锁,借着月光能瞧见大门贴着泛黄的对联,小别院未砌围墙,只是用简单的篱笆围了围,栅栏下有些许杂草,但算不上乱,从外观上看,或许不过是一普普通通的农户家。
“那个,我们把东西放下就走吧,不早了,我看屋子里面也没有亮灯,就不打搅他老人家了吧。”
顾楼月语气颤颤巍巍的,甚至下半身还配合似的后退了一步。
说来,他这些年上阵杀敌,出刀枪入火海,就连当朝宠臣来时都没得怕过,而眼下只是见一位旧时的长辈,却生出了潜逃之意……
“……哎,那就听你的吧,师傅他估计也睡了。”
钟贤叹了口气,话说到如此,也不好强求,恐失了分寸。
“师傅厕屋外头有个小鱼塘,我看你带的这些河鲜还是活的吧,刚好可以放那儿。”
顾楼月松下一口气,不知怎的放松了不少,点点头挎着篱笆栅栏便过去了。
吕老的庭院没怎么修整过,地坑坑洼洼,硬石子和软泥巴交错着踩在脚下很难不发出声音,顾楼月也是提着心,跟做贼似的潜入进去。
夜晚的鱼塘平静不见波纹,顾楼月想着速战速决,却不想刚松开袋子,一条求生欲望极强的鱼儿猛地蹦€€出来,甩尾溅出好些水滴,最后‘噗通’一声入了池塘。
“谁!?谁在外边!”
即便顾楼月在料事如神,估计再给他一次机会,也不会料到竟然以这种方式惊动了吕先生。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吕老似是穿着一身大白色的寝服,手上似是拿着棍棒一类的东西,看不清神色无关,接着周围漆黑的景儿,活脱脱厉鬼在世!
顾楼月不出声地暗骂一句国粹,赶忙撒腿往来时方向跑,带着的麻袋似是又爬出了几个腥味家伙,竟差点被绊一跤。
好家伙,现世仇现世报啊。
“好啊,你这个偷鱼贼,我逮了你几日不见踪影,今儿你还亲自送上门了!”
顾楼月几乎连滚带爬,单凭着几句话,脑中对吕老那文绉绉的印象减了大半,但现在可顾不得这么多,毕竟赢过一老人家的自信他还是有的。
“顾楼月!这边,快回来!”转头一看,钟贤人都没进来,站在篱笆护栏外面对他大喊着。
“……”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吧!
平时‘顾兄’,‘顾兄’地叫,就没见过钟贤叫他全名过,意味太明显了!
“顾楼月……臭小子,是你吗!”
月光下的这道黑影顿了顿,可似乎铁了心地不打算回头。
殊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且听着吕老在身后中气十足地喊道:
“顾楼月,你这次要是敢离开,那以后就永远别回来!我吕传道这辈子若是教出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弟子,我就自缢谢罪!”
殊不知,顾楼月还就真吃这一套,僵硬的身体如生锈的转轴一般,很是变扭的转过头,露出一副堪比吃了隔夜馊饭的脸,道:
“先生……您什么时候学着发毒誓了……”
吕传道气势汹汹地走来,那粗壮的棍棒依旧拿在手上,随着二人距离的接近,棍棒逐渐扬了起来,且举高超过了头顶……
顾楼月不忍地摇了摇嘴唇,虽然心里不想着手受罚,可挨打的理由太多太多,要是桩桩件件拎出来,他早就被打得皮开肉绽了。
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可等待良久,预计的棍棒并未如约落下,反倒是耳边传来‘啪嗒’东西落地的声音,然后便是感觉脑袋被人很是温柔地摸了摸,吕传道的声音如实传来:
“你这小子,个头长得高,怎么胆子倒是小了,当年有胆子翻书院围墙的混蛋,现在怎么还怕被打了?”
顾楼月试探性地睁开双眼,吕传道苍老的面容映入眼帘,五年未见,变化不大,只是头发花白的部分越来越多,皱纹带走了他经年的锋利,多了丝岁月的柔和。
“我……我没脸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