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宗亲自跟着商队去买了药材回来,同行的还有黑来砚。他们能买到的药材不多,堪堪足够。
因为桥断了,所以他们跟着镖行走的是结了冰的河面。这一路难行,折损不少马匹。回来的时候黑来砚告诉周鸿音,说朝廷派来修桥的人手到了。
一般修桥铺路都是当地征收民俘,这次却是工部出力。周鸿音略觉奇怪,但也没多想。他端坐在屋内,看着暨南的舆图划分排查的区域。
“李立山!”他头也不回,说:“加派人手驻守城门,不许外来人员随意进城,一经发现可疑人等立刻禀报!”
李立山的身影一闪,大刀阔斧地到城门口坐镇去了。
京城的消息走了跑了半月,终于送到了周鸿音手上。周鸿音看完,叫人请来了陈聪,把密函递给他。
他这个态度倒是让陈聪不敢接手,长宁王府的密函,看了就说不清了。
“小将军讲与我听就是。”陈聪坐在他面前。
周鸿音把手里的信纸丢进炭炉,看着泛黄的纸页被点燃,“裴皎死了。”
陈聪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他一反应过来就明白了:“谁要对裴家下手?裴家出国母,岂容……”
陈聪一顿,语气犹疑,诧异道:“……圣上?”
“今日巡查营地,朝廷派工部的人来修缮断桥了。”周鸿音换了个话题,说:“若真是圣上,那么扳倒太后或许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拿回兵权……这事总要有个契机。”
他们二人对视,在炉上茶水蒸腾的雾气中展露出一点风声鹤唳的氛围来。
陈聪从前并不了解这位新皇。
宫宴是他崭露头角的第一次,多少人都被他杀了个错不及防。裴皎是儆猴的那只鸡,更是新皇翻身而上的开始。
如今新皇的手段干脆利落,即便全是破绽可循,也叫各派看明白了他的心性。
没有契机又怎么样?编他也能编十个出来。
陈聪端起茶,说:“暨南不会是他的突破口,再怎么说也是无辜百姓……”
周鸿音说:“不管怎样,你往后小心些。先前闵……王爷曾对桥塌一事有疑虑,工部对房屋桥梁的构造了如指掌,做手脚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容易。我会派人守着,另外,我再调两个人给你,孙虎和孙岩两兄弟行事可靠。你是暨南布政史,他们对你下手是最划算的法子。”
陈聪目光凛冽,并没有反驳。
暨南一入夜就冷起来,寒风呜呜地吹,似乎连月光都是冷的。
周鸿音疲累一天,但他仍旧不敢睡得太死。他没有漏过枯枝被踩断的细微响动,他耳朵微动,立刻就翻身坐了起来。
“轰隆€€€€”
一声沉闷巨响,如同惊雷般猛然从西南侧传来。周鸿音匆匆披上衣服,门外已经传来匆匆步履声。
“小将军!房子、房子塌了!”孙虎目光凌冽,提着剑冒雪闯进来,急声道:“将军,陈大人住的府衙偏房塌了!”
“陈聪呢!”周鸿音急声问。
孙虎立即说:“埋土里了!”
周鸿音骤然起身翻下了床,“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叫人去把陈聪刨出来啊!”
孙虎替他撑开伞,周鸿音推开他的手,顶着雪向偏房大步跑去。
偏房塌得蹊跷,所有的房屋都已经加固过,除非动了承重梁,否则房子不可能再塌。
孙岩带着人拥过来,为了遮雪,他叫人撑开油布把坍塌的偏房盖了起来。
“陈聪!”周鸿音接过手下人递来的火把,大声喊:“陈大人!”
没有回应。
周鸿音抹了把脸上的雪水,转头喊:“李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