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朵和安喜自那日被心乐婆婆关入蓬莱仙牢,已待过七日却不见任何人来。阿朵这丫头倒也心大,想着没人打搅乐得清闲。谁知第八日,整个蓬莱突然天摇地动,仿佛被抽了底盘一般极速下坠,没多会儿喷涌的海水就灌入了仙牢之中。两人这才知道外面怕是发生了大事,连忙高声呼救。可嗓子都喊哑了,整座蓬莱岛却仿佛一夜之间荒废似的,半个人影也无。
眼看海水快齐腰,两人立时唤出佩剑,一齐狠命朝那牢笼的一根铁条斩去,一时间火化四溅。那海水渐渐上涨,两个人简直使了吃奶的力气去削那铁条。极端之时总能让人迸发潜力,眼看海水要漫过下巴,安喜已没在水下的手死力斩下,终于将那铁笼斩断了一根。
「公主,快走!」他咬牙用力将那铁条掰开,将阿朵推出去,随即自己屏息蜷身钻出了铁笼。两人筋疲力尽,只能随着水的浮力上飘,呛了好几口水,头终于露出了海面。
可待二人冒了头才发现,外面的天地都变了颜色。巍峨的蓬莱仙岛早已沉到海底不知什么地方,广袤的海面上却远远近近矗立着好几根擎天石柱。那石柱每一根直径都抵得上一座殿阁,柱身之上被着盘龙似的闪闪发光的符文,高高耸入天幕之上,看不到尽头。而那天幕之上更不得了,竟然像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金色的光芒从那口子里流泻下来,光芒深处似乎是天外的世界,叫人看不真切。漫天飘着鹅毛大雪,而天空却亮得仿佛永恒的白昼,这种奇异的景象从来只在梦境里才会出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朵抹一把脸上的水,海水冷得她一阵阵哆嗦,连话都讲不清楚了。
安喜四处看了看,两人的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些不结实的物什似乎随着蓬莱岛的下沉而浮了上来。他定了定神,扔出佩剑准备御剑。可他念了好几遍剑诀,那佩剑却只悬在海面上几寸处嗡嗡作响,就是飞不起来,好像仙力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般。
「安喜……你、你在干吗?」阿朵见状忙问道。
安喜皱眉:「公主,我、我好像没法御剑了。」
阿朵大惊,也唤出佩剑念诀,却发现仙力同样几乎无法运转。
「这里……恐怕是被下了什么、什么结界……」安喜嘴唇都在发抖。
结界?
难不成他们真要冻死在这水里了吗?
安喜咬咬牙,突然像积聚勇气一般,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朝前游了一段,捉住了一块即将漂远的两丈见方的大木板,努力朝阿朵游过去:「公主,我……我扶你上去……这、这海水太冷,我们不能一直泡在里面……」
阿朵握住他的手,被他死命托上了木板。她再反身拽他,可他已经冻得有些僵直,手溜溜的打滑。阿朵双手冻得发疼,却咬紧牙关不愿松手,终于将他连滚带爬拖到了木板之上。木板像小船似的漂在海面上,天上还下着雪,海风吹着两人湿透的衣衫,那寒气当真要冷到心里去了。
阿朵冻得都快哭出来,她抱着膝盖蜷成一圈,上下牙齿直打架。
安喜咬咬牙,慢慢挪过去,小心地环住阿朵的身子,语气紧张的要命:「公主……这……这样……可好……」
感觉他贴上来的身体散发出温暖,阿朵嘴角抽动了几下,终于紧紧回抱住他的身体,半是凄凉半是欣然:「安喜……」
虽然两人衣衫湿透,可贴在一起的身体还是散发着体温的热,两个人都冻得发昏,索性抱在一起,坐在那浮木之上,听天由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再醒时,却发现那擎天石柱都不见了,木板似乎顺着水流漂了很远,眼前只有茫茫大海。
天上依然大雪纷飞,可那金光照在身上却有融融暖意。两个人昏睡这段时期,衣衫已被风干,可彼此的温度却已经留在身体上。安喜发现自己居然抱着阿朵,她的头还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个激灵赶紧放开她,膝行退了好几步,俯身惶恐道:「属下冒犯了公主,望公主恕罪!」
阿朵呆望他一晌,突然噗嗤笑出来:「恕什么罪?哪里还有什么公主?」
「属下不敢。」安喜依旧诚惶诚恐。
「蜀国已亡,早就没有什么公主了,」阿朵恹恹道,忽然冲安喜扬扬下巴:「安喜你过来。」
安喜不明就里,顺从地膝行过去,下一秒阿朵却抱住了他。
「啊!」安喜大惊,想挣脱却又不敢用力,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看着阿朵的头发,双手像僵住一般撑在两侧不敢碰她。
「别动别动,让我抱一会儿,」阿朵闭着眼睛命令道。安喜不敢再动,任她抱着他。过了一会儿,阿朵突然懒懒道:「安喜,你喜欢我吗?」
安喜怔住,哑了一会儿才低低回道:「属下出身卑贱,配不上公主……」
「哎呀,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阿朵突然脱出他的怀抱,狠命敲了一下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