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

笙箫默木头般躺在榻上,已经整整一天。

他的神力完全被神枷封住,双手双脚关节尽碎,动弹不得。眼前依然是富丽华美的天顶,他呆呆盯着它,一阵阵钻心的疼让他已经有些麻木。他时而昏睡时而清醒,衣衫被冷汗湿透又风干已不知多少次,头顶那片华丽在他的眼中变幻莫测,一会儿清楚,又慢慢模糊。

感觉有人走近,他微微偏头,见霓漫天一身五彩羽衣,美得倾国倾城,朝他款款走来。

「还习惯么?」她坐在榻边,若无其事地问他,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故作嘲弄。

「无碍。」他简短道,声音喑哑而虚浮,好像腐木折断一般。

霓漫天一笑,也不戳破,只是忽然侧身贴近他,抚上他的脸,声音温柔得叫他有些害怕:「我竟忘了,你这一身褴褛,实在不雅的紧。」

她随即吩咐道:「来人,打一盆温水来。」

侍婢很快端来金盆,恭顺地放在榻边。

霓漫天挥退了侍婢,顺手关了寝殿的门。偌大的殿阁,只剩下二人。

笙箫默有些心悸地看着她,目光中第一次有了怯意。

她很满意他这样的眼神,索性贴着他的身子坐下,手探上他的腰间,慢慢拉开了他的腰带。

「天儿!」笙箫默竭力喝止她。

霓漫天的手顿了一下。

「祈渊正神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么?」她幽幽道,没有看他,手继续解下他的腰带,然后耐心地将他的衣衫一层一层拉开,脱下。

在金翼阵中,他的衣衫早已被一次次穿透皮肤的金刺划破。因为神力被封,胸口那个被玄镇尺洞穿的伤痕也没有痊愈,还是一个紫黑色的血洞,只是勉强不往外冒血而已。原本白皙的胸膛和肋下残留着干涸的血痕,皮下却是大片大片的青紫,全是金刺在体内扎破血肉而形成的淤伤。

这样的他,叫她觉得想笑,又觉得悲凉。

将他的上衣尽数除去,霓漫天将盆里的帕子拧干,跪坐在他身边,开始一点点擦拭他的身体。她擦得很仔细,仿佛一个收藏家在仔细擦拭一件心爱的藏品。她将血迹一点点擦掉,却小心地避开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笙箫默不能动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看着她的手,眼神捉摸不定,不知道是心酸还是恐惧。

待她替他除净满身血污,那一盆水都变了颜色。

摄一块冰丝玉锦盖住他赤丨裸的上身,她唤了人进来,端走了金盆,收拾了一片狼藉,却独独不再为他另取衣衫。

摒退了侍婢,合了那鎏金门,霓漫天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榻上有人似的,自顾自坐在妆镜前,将发上的珠钗一根根拔丨出来,那一头乌发便如流苏一般铺泄而下。她又解了外袍,挥手覆在木架上,只穿着一袭抹胸长裙,便朝榻边走来。

笙箫默只见她坐在妆镜前,心里便了然,索性偏头过去不再看她。不多会儿,只觉身侧一股暖意,她已贴着他躺下。眨眼间,金殿里的夜明珠叫她灭了大半,殿里顷刻暗下来。只不远处还留了两盏,幽光灼灼,倒显得无限暧昧。

「你怕我?」霓漫天躺在他身旁,额角轻轻靠着他的肩膀悠然道。

笙箫默的头微微正了正,双目直直盯着天顶,声音有些僵:「你到底要怎样?」

霓漫天噗嗤一笑,并不言语,只是抬手覆上他的额。幽暗的寝殿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微光战栗,他的侧颜在这晦暗里看不真切,像一个黑色的剪影。她的手指修长,顺着这剪影的轮廓轻轻抚下来,带着些赏玩的味道。

他的鼻子挺拔,鼻翼微微湿润似有冷汗,唇上却温热如莲瓣。她的手似狼毫笔,他黑色的影正是上等颛砚。这狼毫斗笔一路长驱而下,似乎定要在这墨砚里吸饱了墨才行。划过他微凸的喉结,小心避开了那个伤口,她缓缓抚上了他的胸膛。他的身子叫湿帕子擦过,又在外面晾了这会儿,如玉般微微凉,她抚上去只觉得无比舒爽。

似乎是喜欢这触感,霓漫天的手在他胸口来回游走着。胸骨之下,她隐隐能感觉到他的心脏擂得震天响。

忽然听得他隐忍道:「天儿……不要这样……」

他在紧张?还是害怕?

她幽幽一笑,索性一手支起脸颊,妩媚地看着他,另一只手覆上他的丹田,仿佛亵玩一般用手指轻轻地刮着:「我记得,那一次癸水,你抱我回去……还聚了仙力为我暖腹,那时我真觉得,我师父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她语气凄凄似梦呓,不知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