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吐纳

虽然霓漫天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笙箫默确实将她「照顾」的很好,不到半个月,肩上的剑伤已经愈合,连一点伤疤都没有。

三月一个晴日,霓漫天收拾了行装,带上佩剑,真的跟着笙箫默下山了。

两人御剑小半日,终于飞离了长留仙山,落在无人之境开始步行。

霓漫天不再着长留宫衣,而是换上了她平日的衣裙,藕色的外衫配上海棠红的襦裙,发髻上只有一片淡胭脂色的花钿。笙箫默则是一身天青色长袍,如民间寻常男子一般束发。两人皆佩剑,但身无长物,看上去就是一双江湖侠客,可他二人周身散发出的出尘气质,却又与一般的江湖中人有些不同。

两人走了半日入了闹市,笙萧默却带她径直来到了一家酒楼,不由分说点了一桌子饭菜,还要了一壶美酒。

无比疑惑的霓漫天到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过来,他这是带她来修习的吗?按照她对他的了解,这八成是叫她陪他出来玩的吧?

「师父,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下山修习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看着他大快朵颐,霓漫天忍不住问道。

笙箫默依然自顾自吃着香甜,看也没看她:「先吃饭。」

「师父,」霓漫天见状,仿佛应证了自己的预感,不禁直言道,「如果你只是想让弟子陪您下山游玩,你可以直接告诉弟子,不必打着修习的幌子骗我。」

笙箫默听罢,并没有恼,只是把筷子放下,似笑非笑盯着她:「若我告诉你我只是让我陪我出来玩,你也是肯来的?」

「我……」霓漫天刚想说不,可是又觉得不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如果师父非要如此,弟子也会从命……」话虽如此,可她那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沮丧表情,却看得笙箫默十分想笑。

「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师父?」笙箫默忽然玩笑般道,「看来你虽然一口一个师父的叫我,心里其实并没有真心把我当师父吧?」

被他猛得这么一问,霓漫天一时语塞。

虽然接了他的宫铃,磕了头立了誓,可她真的发自肺腑将他当作师父了么?

她说不清。

「师父,弟子来长留本为了修习而来,吃再多的苦都没有怨言,这是弟子的全部目的。师父既然执意要收我为徒,我以为师父应该了解我的期待,并且能帮助我完成它。」她一股脑把心里的想法抖了个干净。

笙箫默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微微一笑:「漫天,这世间很多事情,欲速则不达。你越是急迫越是想达成,结果却往往南辕北辙。开弓放箭,要先学会退,才能前进的更远;鲤跃龙门,也得先懂得向下潜,才能往上跳。」

看着她略有迟疑的目光,他将一双筷子放在她面前:「心平气和地把这顿饭吃好,晚上在客栈安安心心睡一觉。明日一早我会叫你,」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接下来的九天,你都不可以再进食和饮水,也不可以睡觉,修习会正式开始。」

接下来的九天都要禁饮禁食?

只顿了半晌,霓漫天似乎明白过来什么,真的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她吃的不快,却十分认真,仿佛连吃饭也变成了修习一般。笙箫默也不再说话,只是斟了一杯酒,一边看着她一边缓缓的喝着,唇边染开温和的笑意。

确如他所说,她平静地吃完了饭,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寝,自始自终再没有问过什么。

第二天一早,霓漫天睡得朦胧,就被笙箫默唤起来。不过想到他昨日说的话,她倒是颇有些高兴。

笙箫默带她来到了人迹罕至的旷野,一处青山的半山腰,向外突起一块石台,约有三五丈见方,如云台一般,周围长满了灌木。

两人飞身上了石台,笙箫默银箫轻指,在地上画出一个直径三五尺的圆圈,微微冒着白光。他转而对霓漫天肃然道:「接下来的九日,你便在此圈中入定,禁食、禁饮、禁眠。不论昼夜,不论周遭环境如何变化,不可妄动,不可起身,不可离开。可以言语,但不能脱离入定的状态,」他顿了顿道,「我会寸步不离在一旁陪着你,在特定的时间授你心法,你只需依照我所说的做即可。你可接受?」

霓漫天略一沉吟,郑重地点点头:「弟子遵命。」

笙箫默嘴角微翘,却还是强调道:「在这九日内,你只能做两件事,入定,或者按照我所说的做。如果你无法忍受饥渴和困顿,或者对修行心有疑虑,可以随时提出终止。我即刻带你返回长留,以后的日子,我可以如他人一般,以常规之法教你,但我从此再不会带你进行此类修习,你究竟能获得什么,只能看你的造化了。」说到这里,他的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严厉。

霓漫天微怔,这话说的着实严重,甚至犹如威胁,若她中途放弃,笙箫默基本就等同于放弃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