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捧起他双颊,“不算大义。”
闻濯面露困惑。
沈宓接着道:“倘若世家真想闹出什么动静,朝廷颠覆,遭殃的还是天子脚下的臣民,你我且要私奔,也须得是干干净净地走,丢下一堆烂摊子,不合乎情理。”
于是陷自己于不仁不义,去成全旁人,他还真是好大的仁义。
闻濯半晌不言,盯着他的眼神沉闷。
“阿€€,我这辈子,是学不会轻而易举地放下了,”他面露歉意,说道:“对不住。”
“对不住什么?”
“对不住,倘若我这辈子出身非王侯,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苦难坎坷,也不会生出那么多放不下的东西,对不住,我总是在让你为难,对不住…你。”
闻濯深深叹了口气,“既然对不住我,又怎么能以口头三言两语哄骗好我。”
沈宓捧着他的脸,凑上他唇轻轻挨了半晌,“阿€€啊,偶尔我总是在想,你为什么非要喜欢我,倘若你执着的人不是我,这整个天下就都不会再有牵绊你的东西。”
“不知道。”闻濯说。
沈宓:“什么?”
“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得是你,反正从今往后也只能必须是你,过往种种,除了怜惜你满身冤孽,恨你丢下我预想一走了之,其他从未为难过,今后也不会,所以不必说…对不住,”
“况且,从头到尾都是我要的,我求的,我心甘情愿的,倘若非要计较个欠多欠少,你也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了,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我原本,就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沈宓听他一番剖白,忽而熏红了眼,不自觉模糊了视线,在他面前掉下两串金珠子,还妄想自个儿偷偷擦了。
让闻濯瞧见一把拽住袖子,没让他得逞。
“不是说都让我舔干净吗,怎么还想抢我的功劳呢。”
他这会儿都还在玩笑,沈宓不想被他逗乐都难,由他舔舐干净金珠子,自上而下的唇齿自然而然地碰在一起,不用任何言语,就能长驱直入,尽情纠葛。
长吻方歇,沈宓跪坐在他腿上,带着泛红的眼尾看他。眼中含波,带着往年消融的风雪,一点一点把闻濯的倒影展现清晰。
“你不用什么都为我做,”沈宓呢喃道:“你活着,我就活着。”即使尘世颠倒浑浊。
闻濯沉默半晌,后猛然按住他后颈,将他覆下缠吻,剥了他的外袍。
忽闪的余光中莲影绰绰,晃得他心思灵动,胡作非为地指尖稍顿,摸到沈宓下巴上,带他一齐望去莲池,“今日风光无限,莲影旖旎,”他又抚摸到沈宓后背,轻轻捏上他的脊骨点了点,缱绻至极地说:“不如,就画支莲。”
沈宓浑身一颤,如莲间穿梭的蜻蜓般轻盈坠下,惊起满池春水。
……
六月二十五。
东厂纠察之事彻底完结。
纠察成效斐然,在朝中激荡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这一场可谓是釜底抽薪的拷证,比上当年摄政王闻濯初始回京继位时,点的那三把火烧的还要旺。
但凡在朝就职过的官员,上下三代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不仅没被清算的腌€€事被记录在案,就连从前早已清算过的案子都写在了每日汇报的奏文上,由司礼监亲自呈递给贞景帝过目。
方书迟上回伏病,被迫休息了两日,众人那几日见他没露面,还以为是怕了暗地里的警告。
哪里想到,他后头憋的了些更狠的。
户部、礼部、都察院之中涉事人员最多。
其中顾枫眠私自挪动官营地契从商、以官府名义开办商铺,又变卖这些商铺填补户部公事支出的条目,在奏文上写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