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豫犹犹豫豫半晌,道了句,“怕节外生枝”。
方书迟笑着张了张嘴唇,本想打消他的念头,又想起什么,话到嘴边改成了,“怎么想起来参加科举的?”
今年春闱改制,其中改动的许多条例,都全方面地铺陈了世家与寒门之间的公平,往年尚且能靠架势平步青云的世家子,到今年只能凭借真才实学入仕。
京都有半数以上的纨绔子弟,都是世家子,这一改制,参加科举是半点没戏。
倘若能考到贡士入太学,也还是得再参考才能入仕,这一顿折腾,倒是不像他自个儿能敲定的主意。
“只是想试试。”顾豫道。
方书迟收回想要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拿着长匣起身退后半步,“茶我就不喝了,赶紧回府吧。”
顾豫看着他转身出门,从长廊底下绕没身影,愣愣地抬手在自个儿肩膀上搭了一下,重重一咂舌€€€€
啧!弄了半天,都没聊到正事上,自家的匣子也没拿回来。
***
方书迟打开看过了,这匣子里装的是一副墨梅图,名贵说不上,但以梅赠君子,陈的是认可和示好。
顾尚书的分寸,拿捏的刚刚合适,可惜这杏榜榜首是副硬骨头。
还未进院见到本人,方书迟便从心底把这池霁的秉性,给认定了四五分。
一踱步进院,耳际先起几道突兀的琴弦铮鸣,而后又倏地迸出一道丝弦崩断的爆帛声响,刺耳的令人心慌。
许是琴弦年久缺养护,终于抵不住内里腐朽,才在今日折身。
抬眼看去,院中之人背着身坐在一颗长青柳下,怀中抱着把成色一般的琴,稍稍垂着眸。
待听到院中响起的脚步声,才堪堪转过半张脸€€€€
方书迟看清他半边五官,微微皱眉,抽了口气,不自觉停下步子与他默然对视。
倒不是这人面相丑陋,反倒有些好看。
是那种五官浓墨重彩,却又泛着冷的精致,他枉称学富五车,在脑内搜刮半晌,都不曾找到合适的形容。
对方穿了身青色的袍子,放浪形骸地坐在长青柳下,跟眼前春景融为一体,让人忍不住驻足观望不忍打扰。
与方书迟对视了半晌,他终于侧首起身,抱着那把断弦的琴穿过丝绦柳枝,立道方书迟面前,冷淡地撩了一眼他手中拿的檀木长盒。
“换了位说客么?”他声音似人一般,冷淡又精致,不同于俗,十分令人想坐下来促膝长谈一番。
“怎么,”方书迟看着他笑了笑,“你不喜欢墨梅图么?”
听他的口气,十分高调,不像是来登门拜访的。
池霁反应过来他是贡院的人,抬起眼皮多看了他一眼,“并不。”
方书迟来了兴趣,接着问,“那你喜欢什么?”
池霁侧首,眼尾上挑,“说了大人便会送?”
大人二字逼退了方书迟想调侃下去的念头,无可奈何笑了笑,“大人我敢送,你敢要么?”
“如何不敢?”池霁冲他微勾眼角,恰如东风夜放花千树,恍然间,有星如雨吹落,唇齿轻叩,眉眼翕动便胜春朝€€€€
“送我把琴吧,大人。”
作者有话说:
方书迟:啧,他还真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