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珩神色微变,后知后觉地从她唤的“大人”二字里,品出来点无所遁形的意味,他不好再自欺欺人,直截了当问道:“你认出来我是谁了?”
觉柳坦荡地垂眸,“大人同主子十分相像,却有一点破绽。”
温珩心下惊诧,问道:“什么?”
觉柳:“倘若我没猜错,主子此刻应该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监牢里。”
“你如何知晓?大理寺……”
今日之事,除了事发时拢秀坊的几位看客,其他知道此事的人,都在他大理寺当差。
至于那几个出来玩乐的看家,被摄政王威胁一通,定然不敢将今日的事情讲出来给外人听。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他的衙门里的人€€€€
“大人不必多疑,”觉柳说,“在下拢秀坊觉柳,今日之事,是我亲眼目睹。”
觉柳。
温珩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温€€暗里居然还跟京畿第一青楼曲园拢秀坊有关系。
眼下他也用不着再装着说话,继续打探问道:“你方才说的替死鬼是何意?”
觉柳微勾嘴角,“主子入狱,说明京畿漕运暗里联络的线,已经被人摸了出来,只要肯花功夫下去查,肯定能让藏着的一干人等悉数坐罪,这无非就是个时间问题,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主子的命。”
温珩心惊,听她继续说了下去。
“大人今夜追问涉事人员,无非是要给上头的人一个交代,我大可向大人保证,这个魏帘青绝对不会让大人失望。”
温珩还是半信半疑,他信魏帘青涉及“阴路”一事,却不信觉柳如此坦白,为的真是要保下温€€一条命。
京畿暗里这些人明面上是在替主子做事,实则他们的眼中,只有韩礼承诺给他们的大业。
他们眼中利益大过于道义,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温€€,就能剖白真心不顾大局。
就算她说的几乎都是实话,那么这个魏帘青背后牵扯的,定然逃不了一个新的阴谋。
觉柳见他半晌不说话,眨了眨眼睛,“大人在犹豫什么?”
温珩皱起眉头,“供出京畿这条‘阴路’上的涉事名单,对你们完全没有任何好处,我不信你会为了温€€,破坏你们原定的计划。”
觉柳闻言笑了,“怎么,大人难道不想救自己的亲弟弟吗?”
温珩眯起了眼睛,“这是两码事。”
觉柳看了他半晌起身,朝他扶了个女子礼,“既然如此,大人不妨自行抉择。”
她信信然出门,倩影落入沉沉的夜里,片刻便消失不见。
温珩望着空荡的屋子顿了半晌才起身,抓起一旁燃了大半的提灯,附身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
再回大理寺的厢房,温€€已经醒了。
只是伤及肋骨,他胸前缠了好几层纱布,躺在榻上动也不能动。
服侍的衙役端了碗汤药,半蹲在榻边,提起药匙又无从下手,望着温€€平静的脸,急的脖子都红了。
才听见院中有响动,便扭头盯着门口看。
瞧见进屋的是温珩,跟看见了活救星似的,不由分说地站起身,差些还将汤药浇着榻上的伤患。
“大人,这…”他算是彻底红了脸,无所适从的样子看了直教人不忍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