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池鱼 池也池 2655 字 4个月前

第28章 得哄人

这世上清除孽债的最好办法便是死亡,只要人一合眼下了葬,便与身前之事再无纠葛,生前亏欠之债也会成为无头之债。

说的简单点,只要杀尽这天下人欠欠人的忠义、抑或宵小之辈,廿载乃至于几十年几百年的冤孽,都会埋进在泥土里,在深林山涧的泥土中挥散的一干二净。

正如今日,倘若沈宓手刃温珩,用他滚烫却不无辜的鲜血向这不争的命,作出他的第一回 反抗,那么乃至于之后种种,他便是要杀温€€,要杀韩礼,要杀姚清渠,还要杀姚如许,要杀尽这尘网里所有与他们牵扯干系的人。

须得来日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他才能消的完,可如此,沈宓不如一刀了结了自己来的更快,他却又难以付诸。

偶尔看着这些故人旧友甚至觉得怨恨之入骨髓,恨不得啖之血肉、毁之筋骨,这样都无法消除他心下愤懑。

可他仍有理智告诉他,他是个堂堂正正的人€€€€

“今日你无论是否能完好无损地回去,韩礼都会猜忌,不如我们演一场戏。”

温珩并不能理解他这样做的深意,“世子又如何知晓我能够答应。”

“你还不明白韩礼究竟想利用我的身份做何事么,看着温€€都能亲自搅弄这€€浑水,你难道不怕?”沈宓挑起眉梢。

温珩还算冷静道:“世子何意?”

“你作为一个靠真才实学跻身朝廷的寒门子弟,身家也还算干净,如若不是有人主动勾起往事,恐怕你并不能想到以改朝换代这种方式来结算旧债,而依你的品性,对于你那唯一的亲弟弟,你应该会千方百计阻拦他掺入这些阴谋里来,”沈宓眯起他那双凤眼,“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沈宓也曾怀疑过他二人一齐受韩礼差遣的用心,只是后来去大理寺见了他二人,发觉这二人表面并算不上是兄友弟恭。

温珩为人亲厚,断不会待自己的亲弟弟有所刻薄,所谓苛责,当日也只是针对温€€登门世子府做“眼”一事。

所以从头到尾,他都不愿温€€与他同谋,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事态没有随他的心意,也可见韩礼在里面下了多少文章。

沈宓不在乎杀人诛心,只怕诛心的言语不够干脆利落€€€€“温€€,只是他控制你的棋子。”

沈宓话落,温珩神色果然惨白一片。

其实他一直都猜测得到这背后缘由,只是习惯了自欺欺人不愿深究,甚至将所有罪责都埋怨在了不省心的弟弟温€€身上。

眼下听沈宓这般毫不留情地语气拆穿,他后知后觉地手脚冰凉,脊骨生寒。

沈宓看着他的反应笑了笑,继而缓缓蹲下身来,直视他垂下的双眸,“你是不是真觉得,那样桃李天下的人至此一生都是抱诚守真、高情远致的?”

他自然是这么认为的,否则又怎么会甘心俯首廿载,却不问其所为之是非。

可这又不怪他。怪只怪,韩礼有幸做了北辰帝廿载太傅,遍览群书、博闻强识,文学大家风范铸就了他千金不换的气度,满腹经纶让他善于口吐莲花、能言巧辩,只要他往书案前一坐,很难不引得那些求学之骚人墨客耳提面命。

不得不说的是,他年少时,十分专注于治学,后朝廷生出变故,也只带了藏书流落支州,如今老病残年,却依旧能够讲出治世之学问、明道之思潮,哪怕屈身于乡野偏村也能闻名遐迩、受人敬仰。

听闻他从来坚持治学与明道齐驱并驾,哪怕流亡途中,都不忘游走各州寒门好学者传道讲学,经年累月,沂水之风脍炙人口,声名远扬。

常有人言其“实淡泊而寡欲兮,独怡乐而长吟,声€€€€而弥厉兮,似忠士之介心”,甚至大有学者尊称他一声“青蝉居士”。

这样高风亮节如梅似菊的人,沈宓起初也很难怀疑,可世事如棋、变化难测,哪怕再有清高之名的人也会为了处世而背信弃义。

或许,他本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觉得这世道有错,所以才想掀翻这风云€€€€

“你吃过苦,尝过肝肠寸断的滋味,难道比我还不懂得人心隔肚皮的道理?”沈宓问他。

“我知晓,可是…”温珩顿住话音。

沈宓知晓他在可是什么€€€€可是他还没有被逼到绝路,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如今已经坚持太久的那条阳关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你们也要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尘网廿载,殃及池鱼,我这生来不干净的人便罢了,可冯昭平呢?”

闻濯看了沈宓一眼,“够了,”他没等温珩回话便将沈宓拉起来拽到了身侧,继续冲着温珩道:“他在乎你们的命,本王并不在乎,今日你出不了承明殿的大门,若是想死,大可自便。”

他拽着沈宓的胳膊大步流星出门,离开了耳室后,将房门落锁又差了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