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瞧见梅林后露出的一片衣角,他一口便咬定是个人躲在那儿,松开怀里美人走近了看,树枝后头果然出来个人──
竟也是个美人。
不计较温€€本人平日纠缠的顽劣性子,他确实生了一张上等的面貌,而且与其兄温珩差不了多少,但倘若分的仔细点,他眉目间柔和明媚,实则生的更偏向女相一些。
“温大人?”闻钦满面疑问。
这大理寺卿温珩每日都要上朝,他自然认得出,可自退朝之后,官员都应当各自回了司衙处理公务,断然不能趁着大晌午,在他御花园的梅林里头猫着。
闻钦疑虑正深,继而便听见眼前、跟温珩七八分相似的青年拱手合礼说:“草民温€€,拜见陛下。”他虽被抓个正着,却也无意同一个虚衔草包皇帝多解释什么。
但闻钦一听他这名字,反倒来了兴趣,“温€€?你不是温珩?”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温珩一母同胞的兄弟!”
温€€淡淡道:“是。”
闻钦看向他的脸感叹道:“果然,你二人还真是相像。”
温€€:“……”
“不过你怎么会在宫里?”闻钦问。
温€€低着头道:“草民是同宁安世子一同入宫的。”他恐多生事端,便没有多说同沈宓一起进宫要做什么,接着却瞧见闻钦神色微变,面上露出些紧张来。
如今一提到沈宓,闻钦脑子里便下意识浮现出,前些日子在世子府里,他看到沈宓露出的那副形如恶鬼的模样,光是想了想他背脊都发了凉。
见身侧还有美人和外人,他又立马甩去脑子里的画面,站直了身子,问道:“那你同沈序宁是什么关系?”
温€€自然没想到他会对沈宓这么好奇,垂首挑了挑眉头,继而随口编了一串借口说:
“关系倒是谈不上,只不过世子先前,曾在大理寺同草民的兄长打过照面,近日听闻世子府中缺个抚琴先生,兄长见草民正好合适,便举荐去了。”
他话里话外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好似都是这权威在手的两人,将他的去留推着走一样,可怜他一个没有心计,单纯天真的少年郎,竟半分由不得自己做主。
结果这一出歪打正着,恰好就撞到了草包小皇帝的心口上。
闻钦自小缺爱又自卑,便常在内心自比毫无城府,下场悲惨之人,久而久之自己将自己蒙混了过去,就产生些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出来。
此时看着温€€,只觉可怜。
他听明白了这前前后后,温€€牵扯上世子府的缘故,心里一时也有了番计较,遂温和地冲温€€笑了笑,“你会抚琴?”
温€€谦恭地说:“只识一二,并不精湛,难攀大雅而已。”
闻钦听言又是心下一动。
他向来只见过在他面前邀功求赏,扯破了脸皮都要显摆出样学识来的势利眼,还没见过像温€€这般身份低微,又淡泊名利、谦卑温良的俊俏郎,顿时兴趣更甚,“朕花儿也赏腻了,想听听清音,不知温公子可愿移步居殿抚奏一曲?”
温€€自然不清楚他都憋了些什么鸟,左思右想或许也不过是想打探世子府和沈宓消息,没加拒绝,便将计就计地点了头。
遂一行人浩浩荡荡挪步去了长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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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宓同闻濯这时,仍旧换汤不换药地在承明殿中叙旧。
贺怀汀之事得到了答复之后,他二人就仿佛无话可说一般静坐了半晌,直到沈宓地摸到桌子下面多年前留下的划痕。
他实在好奇为什么闻濯不重新将大殿翻修一遍,毕竟他那么厌恶有关宁安世子府的一切,想必也不会因为嫌麻烦,就给自己存心留些不痛快。
反观近日闻濯对待他的态度,也确实有些捉摸不定,便试探问道:“殿下没打算将这殿中的装潢翻修一遍么?”
闻濯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般问一样,从容不迫道:“不必,如此没什么不好。”
沈宓垂眸收声。
想了想也是,毕竟新帝登基国库紧缺,户部常年入不敷出,上下都还在为征收赋税之事火烧眉头,作为表率的摄政王,确实不应当为了区区宫殿就奢靡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