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瞧过了,您屋里确实不见旁人。”
沈宓终于起身,拎开炉子上的茶壶,找了个杯子同他倒满了茶:“不着急,你大可慢慢瞧。”
温€€道了声谢,看也不看沈宓倒的茶水,挪步去了屋子角落的书案旁,随手抄起一册书卷看向沈宓说:“殿下平日有看书的爱好?”
这册书封皮上,大大咧咧写着“鸳鸯记”三字,教人不用翻开也知晓里头写的是什么。
沈宓随意投去目光,漫不经心道:“自然,毕竟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看来殿下还是个好学才子。”
没等沈宓出声回答,他又放下了那册“鸳鸯记”,转向底下一册“曲艺杂谈”,翻开只瞄了两眼就挑了挑眉:“没想到殿下爱好还挺广泛,居然对民俗曲艺也颇有研究。”
沈宓知晓他是存心来说些废话来给他添堵的,没打算计较,云淡风轻地饮了口茶,淡淡道:“研究谈不上,只是有一些个人见解罢了。”
温€€看了他一眼€€€€原以为沈宓此人虽不学无术,却也冷静清醒,殊不知他是草包外头裹金漆,白丁装作鸿儒士,简直奇也鲜哉。
“在下近来听闻,京城最有名的那家歌舞妓馆拢秀坊,新招了一批舞姬,主事的为讨新花样,特意花费重金请人编写了一首曲子,名叫负红,殿下既然对曲艺颇有些兴趣,不知届时会不会赏光一阅?”
沈宓点头坦荡荡道:“自然。”
温€€笑了笑放下书卷,又挪步走到沈宓跟前,见他还握着那柄烧坏了半数的花枝,好奇问道:“殿下手中的是什么花?”
沈宓低眸瞧了一眼,淡淡回道:“白玉兰。”
温€€颇为新奇地问:“此时怕不是玉兰的花期罢。”
沈宓抿唇缓缓:“世间无凑巧,难为有心人。”看样子他还十分有耐心地搭话。
只是温€€依旧不依不饶又故意说道:“可我见殿下,并不像是有心人。”
沈宓勾起唇角看向他缓缓问道:“那依你所见,我是哪种人?”
他此刻不似面对闻濯那般,非将伤疤露出来咄咄逼人,戴上了眼纱覆没眼底一切情绪之后,他更像是个丝毫没有危害的绝佳艺术品,直到露出一点真假难辨的笑意,倏然让人生出警铃大作的错觉。
温€€浑身方才还淋漓尽致的自在,顿时僵持了片刻,半晌才听见他自己的声音找补说:“殿下恐怕问错人了,我同殿下相交甚浅,还不足以施加评断。”
沈宓收回视线,大有找他的短的意思:“可你方才说的仿佛头头是道。”
温€€这会儿才反省过来,沈宓依旧是那个伶牙俐齿的沈宓,从他进屋那刻起就从未变过。
于是服软道:“是在下妄言,还请殿下恕罪。”
沈宓摆了摆手:“恕罪倒说不上,你兄长可是帮过我大忙,如今我又如何能逞一时之是非,拂施者之厚恩呢。”
温€€心下有些后悔同他缠言半天,这会儿请求降罪不过是想要沈宓收着点脾气好教他滚罢了。
“殿下说的是。”
沈宓本意还想附和,又隐约闻见院里一阵脚步声传来,便适当默了声。
傍边温€€自然也听见了动静,侧头朝门口看去,来的却是个一袭蓝衣的青年。
此人风姿霁月清风,如覆霜含雪,却又不徐不疾地沾染了些红尘烟火,两样复杂韵味在他身上只矫揉一刻,转而又教他还算柔和的面庞蒙混过去。
更加奇怪的是,这人一见他面貌,眼神里便急促地闪过了一丝困惑,待他再想捕捉时,那人已经垂下了眸,反而冲他行着不卑不亢的官礼,客客气气发问:“温大人怎的在此?”
原来他是认错了人,错将温€€认成了温珩。不过也怪不得他,倘若不察他兄弟二人神态语气,确实是教人分辨不出。
温€€听他言毕反应过来,立马合手拜礼解释道:“阁下是认错人了,在下是大理寺卿温珩之弟,温€€,表字月琅。”
姚如许闻言仔细瞧了他几眼才作罢,又充作礼数来往几句:“原来如此,方才眼拙之举还望阁下见谅。”
温月琅恭敬道:“言重了。”夭夭